除了霍惜在想事,一家人数铜板数得欢快。
杨氏嘴角勾着:“我今天不过收了五十匹葛麻,咱在桃叶渡就卖出了三十匹。一匹多卖十文,这就三百文了。还卖了些其他东西,得是多少?惜儿,你们今天买的东西都什么价?”
霍惜回过神来,从怀里掏出记账的小本子,和杨氏对账,比对成本和售出价。
其他杂物零星也赚了三四十文,油盐桐油等物,大伙也都买了些。但大头还是布匹和酒。
除了布匹得了三百文,“酒竟得了三百六十文呐!”
乖乖,这一晚上就得了这么多!
“姐,哪有这么多,这些铜板三百文都不到。”
杨氏瞪了杨福一眼:“那水箱里的鱼,虾笼蟹笼里的虾和螃蟹不算啊?那不能卖钱?等我和惜儿做了秃黄油和呛虾虾干烤虾来卖,不仅回了钱,还能多得不少。”
杨氏高兴不已。
霍二淮抱着霍念高兴地看着她数银子,脸上也笑开了花。没想到这一天就得了这么多。
杨氏数银子的手又顿了顿:“惜儿,你说布匹和酒那么赚,会不会大家伙都去乡下收来卖啊?”
杨福和霍二淮也齐齐看向霍惜。还没尝到甜头,生意就要做不成了?
霍惜也愣了愣,想了想,又摇头:“可能有,但不过小打小闹罢了。他们的船装不了多少东西。”
“对对,哪有咱家的船大。”
要是为了开铺,换艘大船,一般人下不了这个决心。杨氏环顾自己家的大船,越看越满意。这大船换得值啊。
霍惜一家人在数铜板,桃叶渡的其他人家也在说着霍家的事。
孙氏给小鱼小虾哥俩刚买了霍家的旧船,这两日看着哥俩兴致勃勃,卯着劲打渔,两天卖鱼也得了不少铜板,心里正高兴。
她家四个劳力,两条船,还能干不过霍家?
霍家五口人,两大三小,杨氏还要带更小的那个,只霍二淮一个劳力,能挣多少?
哪曾想,人家转眼就开铺子了。多新鲜啊,水上杂货铺!这么多年,就从来没见人这么干过。
而且看今晚的热闹,四坛酒一提一提地卖,片刻就卖空了。还有那布,她在那数着,竟是卖出了三十匹!那得赚多少!
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爹,你说我们也去村里收酒收布来卖怎么样?”
钱三多正要睡觉,被婆娘这么一捅,睁开了眼睛。
今天霍家的热闹,他也看在眼里,心头怎会不热。有钱赚,他能不想?
但是……
“你能收多少货?咱船上又能放多少?收些自家吃用倒还成,但你收来卖,只怕不行。若只收来咱家自用,何苦费那功夫到乡下收?还费时费事。”
这已经有吃螃蟹的人了。
也是他们没想到这一茬,让霍家走在了前面。现在他们再想模仿着做,只怕也赚不了多少。没得还耽误了他们打鱼的主业。捡芝麻丢西瓜。
孙氏气恼。
“这霍家一会一个主意。这脑子是怎么想的,竟然要在水上开杂货铺。”看着别人铜板哗哗进账,说不忌妒那是假的。
明明有挣钱的门路,自己却挣不着,更是抓心挠肝。
“那你就跟霍家交好,以后他家有什么好主意,也漏一点给咱,他们吃肉,咱也能跟着吃些汤。”
孙氏在他腰腹嫩肉处掐了一把,喝汤喝汤,就不能自家也吃肉!
跟孙氏一样想法的人也多的很。
但等细细分析,觉得要是想做霍家一样的生意,自家又没那个本钱。
一是船不够大,二是没本钱收货。跟霍家买匹布还要拿鱼虾去换,能备多少货?要是备了货卖不掉,砸手里怎么办?
能担风险的人毕竟少数。
临睡前,霍惜也在想着这事。若有人跟他们一样也开了水上杂货铺怎么办?
她能有什么解决的方法?
看来还是要从货源上想办法。
一要保证货源,要一直有稳定的收货渠道。二是要控制源头的成本。
成本压低了,卖价就能压低。哪怕别人跟自家做一样的生意,卖价上别人争不过自己,自家的货就不愁卖不出去。
霍惜在纸上写写画画,计算着家里的本钱,能进多少货,接下来又要做什么。
临睡前,把今天从吴有才身上抢来的荷包,连同自己的贴身玉佩,放进今天特意买的匣子里。
刚想掀开舱底板放进去,想了想,又拿出杨氏给她做的荷包,捡了五粒金豆五粒银豆放进去,再把一百两银票放了进去。
其余的还是放在匣子里,锁了起来,藏在舱底衣服中间。
一百两银票和碎银随身带着,万一在城里看到好东西,也不至于没钱买。
舱底板放好,铺好垫子,这才躺下睡了。
船上隔了三个舱室,霍惜自己一间,关了船头的舱门,再拉上与杨氏夫妻俩隔着的布帘,形成了一个自己的空间。
二米宽,一点五米长,足够她睡了。
霍惜按了按胸口的荷包,想着今天内城的那一幕。
母亲的嫁妆总有一天她会向吴氏讨回来的。且让她经营着,将来让她连本带利吐出来!
这五佰俩,不是吴有才的,也不是吴氏的,是母亲的。是母亲送来给她和念儿花的。
霍惜想着母亲,又落了泪。
侧了身,把被子蒙住头,想起一帧帧与母亲的过往,眼泪越落越凶。咬着牙,在眼睛上抹了又抹,最后慢慢睡去。
隔间,摇了一天船,累了一天的霍二淮早早就响起了鼾声。只有杨氏盯着漆黑的船顶,听着霍惜压抑的哭声,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们家贫,没权没势,也帮不了那孩子,便只有顺着她,孩子想做什么就让她做吧。不管她做什么,她和霍二淮都会坚定地站在她身后。
次日,杨氏早早醒了,给一家人做好早食,霍惜出来的时候,拉过她细细看了她一眼。
霍惜还迷迷糊糊的,眼睛有些肿,抱住杨氏在她身上眯了会。
杨氏一颗心软得化成水。这是她的小棉袄呦。
“还早,要不进舱里再睡会?”抚着她的发。
霍惜在她怀里蹭了蹭,“不了,娘拧条帕子,给我抹抹脸,就清醒了。”
杨氏一听,松开了她,快手快脚地舀了水,拿帕子沾湿了轻轻地给她抹脸。
霍惜被水一激,也就清醒了,仰头朝杨氏笑笑。杨氏一颗心忽地就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