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由于没有及时的予以休整。
注重麾下诸部将士的体力恢复。
以致于连番的激战,外加上受汉军此刻那无比昂扬的斗志及战意各方面的影响下,已是隐隐落入下风。
颇有抵挡不住欲要败阵的趋势。
眼瞧着此等局面,尹奉一时亦有些束手无策,他只得是从之前赵昂那学到的临阵间应对之法来弥补。
先是举剑高呼着:“将士们,打起精神来,一鼓作气围杀蜀贼。”
“他们不过区区千余人,我军若都战之不胜,那岂不是将堕我方军威乎?”
话至此处,稍微是顿了顿,紧接着又沉声激励着:“若斩首一级者,战后吾都会尽数按上报,按功爵赏赐。”
“诸位放心,汝等的血液绝不会白流的。”
一语徐徐道落。
与此同时,他亦是差人前去重新重组阵型,再度与之相攻。
双方已是激战到此等程度。
这一刻,自然是不可能忽然罢兵的。
不战至最后,将对方彻底击败,提前收兵,士气方面只会是一泻千里。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尹奉还是很清楚的。
随着这一番鼓舞之下。
效果还是有的。
曹军各部间渐渐的稳住了阵势,继续持刃转身与汉军搏斗着。
旷野之上。
随着战端的升级之下,鲜红的血液似是染进了尘土之中,四周所呈现着的浓郁血腥气息亦是愈发浓烈,极其的刺鼻难闻。
可战斗依旧在持续着。
只不过。
马忠也没有携部撤离的想法。
似是有仅凭目前麾下的这点兵力就吞并数倍于己的敌军。
他挥枪接连刺死几位兵卒。
眼神亦不断的飘向四方观察着。
察觉到敌将正在营墙上鼓舞着全军军心,似有重整旗鼓之势。
这一点,对于马忠而言,自是不能接受的。
己方兵少,速战速决才是最为有利的。
真要拉锯持久下去,即便曹军士卒先前体力早已大幅流失,依然会大占上风。
一时,他心间也略微有些焦虑起来,苦苦思索着良策。
一边持枪厮杀着兵卒,一面浓浓思吟。
思虑好半响。
他忽是面色一沉,挥枪高呼道:“将士们,敌将就在那营墙之上,随本将一齐冲锋过去,活捉之。”
“谁若能活捉贼将,当为大功。”
一语落定。
马忠也没有丝毫的多余动作,直接纵马挺枪往敌营处杀入。
虽是一言不发,可行动却已经明志。
麾下诸军士不由一齐都望着自家将军的方向,瞧着其竟如此之勇,一时间胆从心生,各自无不是再度军心大涨。
他们也一齐挥舞着掌中兵刃快速而动,紧随其脚步而上。
一瞬之间。
千余汉军大举压境,直直往敌营攻杀。
对于拦路的敌方军阵,几乎是无丝毫的兴趣。
诸兵将眼里几乎都是一致的目标,那就是活捉敌将尹奉。
至于这些战阵间的曹军士卒。
直接是快速杀过,压根不管不顾。
一时,随着汉军各部间的战意昂然,斗志大增下。
原本正有些欲重组阵型再度厮杀的曹军士卒们,再度是焉了下去。
“啊,这群人都是一群疯子,与他们战斗,太过于痛苦了。”
“没错,这群人似乎是不怕疼,甚至即便身中数创,却只要还一息尚存,就会战斗不止。”
“吾不想在面对这群疯魔了。”
面对着再一刻火力全开的汉军诸部,曹军阵间,大部分军士已经是苦不堪言。
他们不想在面对这样一群视性命于不顾的屠夫。
冲杀于最前线的马忠见状,面容上遂也是浮动着微微的笑容,嘴角上扬。
看来他的这则鼓舞人心的策略算是奏效了。
他此番若想彻底打掉敌军的气焰。
那就唯有彻底激发麾下军卒间的潜力,予以全力以赴。
可欲要激发,就势必需要寻一目标作为动力。
思量许久。
以活捉敌将为大功作为激烈,恐是最为合理的了。
事实证明。
此则策略的确是奏效了。
敌军此番已是彻底胆寒,没有了再敢继续战下去的雄心。
只不过。
他自身也清楚,此策略还得是分情况的。
若是此番携部来袭的并非是由诸豪族所新征召的乡士或是家族间的私兵部曲,而是曹军真正的百战精锐。
此策恐压根无法奏效。
而将是一场真正的生与死间的对决。
某种程度而言,此次敌众派遣不经战阵,几乎未经历过恶战的豪族部曲前来攻袭羌道大营,也算是己方之幸。
随着气势的逐渐泄气。
战端也在徐徐的发生着微末变化。
正在静静期待着己方部众重整旗鼓,继续围杀汉军的尹奉,再度是发觉到麾下兵士彻底没有了丝毫的斗志可言!
一时间,他不由是心间大为惊骇。
“敌军当真如此生猛?”
一语落的,他言语间甚至因紧促而有些含糊不清。
再度是关注了半响。
军阵之间。
马忠率部似是有凿穿军阵的可能。
只见在他的指引之下,汉军各部分为了一个个小方阵,不断的深入到敌阵深处。
曹军士卒压根无法抗衡。
所到之处,无不是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尸骨残骸愈发的斜堆在地面的尘土,沙石间。
这一幅幅场面令人观之,方才是诠释了何为战争,何为沙场?
伴随着身旁同袍不断的倒在血泊之中。
此番还给这些一向不经战阵的私兵部曲重重的上了一课。
沙场乃血腥的地狱所在。
绝非是浪漫之地!
只要拾起利器上阵,那就将会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绝不会有多余的说法可言。
远远俯瞰着战阵间的残酷及血腥。
己方兵士不断的被杀戮。
营墙之上的尹奉此时面色间亦是神情复杂,心里极为的五味杂陈,不知如何以言语论述。
他忽然是有些后悔。
当初为何要接令,携本部部曲来袭击羌道大营?
只不过。
那时节的他也压根想不到,只有区区这点留守军力的蜀军,战力竟然还是如此彪悍,即便是以数千余众的部众与之对垒。
依旧是无可奈何。
不仅仅无法攻克重镇羌道。
反是己方有倾覆之危。
瞧着蜀军千余之众在己方军阵间不断肆虐,犹如无人之境。
尹奉面色复杂,却已不知当如何应对。
但瞧着伤亡愈发倍增,且难以对汉军造成实质性的威胁。
他心间已是萌生了退意。
想到此,他随即也不做丝毫的犹豫,立即就差人前去通知正在后营屯守的家主赵衢,命其做好接应的准备。
己方将徐徐撤退。
这也没办法,伤亡倍增,他不可能不管不顾。
毕竟,此并非是朝廷的精锐锐卒。
而是他家族中常年积攒的私兵部曲,或是由自家名声招募进来的乡士。
坦白的说,这支武装部众就是他的私人武装。
若是一战折损于此,那恐怕他日后在凉州将无立锥之地。
没有了武装护佑,那迟早是会被其余大家族吞并的局面。
何况,从私利上而言,尹奉也并未似赵昂那般对朝廷那么大义凛然的地步。
他此番之所以同意奇袭羌道,还有一道因素就是想趁此地留守兵士不足的局面下,趁机捞一笔军功,以作为晋升朝中的晋升之资。
但如果这需要用他辛苦所积累的部曲来交换。
那指定是不可能的。
对于一众豪族而言,私兵部曲是根本。
唯有在实力保全的前提下,才会愿意为朝廷出力。
尹氏家族在凉州已有百年的家业。
在尹奉这一代的经营之下,家族产业也在逐步扩大。
以他的见识,自然能够分清利弊。
……
号令传了下去。
尹奉眼神微动,似乎是飘向远方,随后又紧紧落在最前方那一团团虚影的羌道大营上,手掌不自觉间紧握而起,手臂之间也是青筋暴起。
面色上也留存着不甘。
他此番忍痛撤兵因而无功而返。
那基本是断绝了靠军功晋升朝中的希望。
似是紧紧盯凝着羌道大营良久。
尹奉方才有所反应过来。
随着一道道指令传了下来。
早已经是不堪重负的各部兵将们终于是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能够撤退,不用在面对这群疯子了。
不过,尹奉自然也知晓撤退是最为容易引起溃败之类情况发生的。
故而。
在诸部欲一窝蜂自顾自往营间脱逃时。
尹奉却是强行命麾下组织起一支敢死队予以断后,徐徐掩护各部撤离。
激战许久。
此战因尹奉携部撤离而终是告一段落。
并且由于营寨的防御工事并不牢固。
他也担忧汉军反而会不顾一切的攻营,以继续与己方不死不休。
在全线撤入营垒间后,他随即亦是果断的命诸部撤离大营,往祁山堡方向奔行。
经此一战。
马忠仅凭借千余部众就彻底粉碎了曹军欲乘虚前来攻袭染指重镇羌道的意图。
凭借一战,亦彻底令这支曹军胆寒。
马忠勒马驻足于层层尸骨之上,翘着大地之上宛若血流成河的血液以及无尽的尸首。
他沉吟了半响,方才出言道:“此战过后,接下来定能保武都数载不受侵犯。”
“此战,值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