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准备仓促兼攻势持续数月,麾下将士都已是身心俱疲,反观徐晃所部不仅是养精蓄锐许久的生力军,还接收了一批接着一批的援军。
又由于曹兵大肆射入“江东欲袭江南诸郡”的书信于营垒中,扰乱了荆州众心。
故而,在一番进攻下,荆州军不敌被击退。
主将关羽无奈只得率主力依次撑船退入汉水之上,暂缓攻樊城的计划。
只不过,局势也再度僵持不下。
荆州军虽败,可凭借水师战船之利依旧牢牢封锁掌控着汉水域。
汉水南面横亘耸立的襄阳城依然处于荆州军的包围中。
徐晃所部亦只能到此为止了。
没有舟船兼不习水战的北军儿郎,面对着封锁水域的荆州水师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办法抗衡。
陆地上,他们乃是王者。
但若是入了水,那荆州兵士将化身水中蛟龙,好好教做人了。
面对着此等局面,徐晃只能先率部与被解围的城内曹仁部取得联系,合军一处。
而此时的樊城守军,听闻围在城外攻伐了将近数月之久的荆州战士已被己方援军所击退的军情,还残存的士卒无不是纷纷流露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或许徐晃部将士会觉得荆州兵不堪一击,一冲而破!
可唯有这俩月与敌军一场惨烈攻坚战的曹仁麾下将士们才能够知晓,关羽军团的战力是有多么的强悍。
如今的徐晃能轻易而胜,都是建立在樊城被这群精锐之士拼死守住,消耗了荆州军的锐气。
方才能令他们轻易胜之,
……
两军汇合后,徐晃方才撰写军报,将已击败荆州军并解围樊城的种种斩获以及关羽军团目前封锁汉水,围困襄阳,后续该如何应对的疑惑通通写下差人送与西边的魏王曹操知晓。
而在此时的汉南,荆州军大营。
遭逢一场败绩以后,也算是浇灭了荆州军自利用汉水四溢水淹七军大破曹军,全军就几乎一直处于气势最为高亢之时,
绝大多数将士纷纷认为,曹军已成强弩之末,不堪一击!
仅凭己方就能在英明神武的关将军率领下破襄樊,继而北上攻略宛,洛,威慑许都。
但现实却是给了他们一记大耳光,将他们彻底煽醒了。
曹氏纵然北方大乱,乱民四起,反叛无数。
却依旧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他们仅凭荆州一隅,尚难以攻灭。
营间,此时身长八尺的中年将领关平面露痛心疾首之状,面色严肃的拱手劝诫道:
“父亲,损失人数已经清点出来了,此番我军伤亡千余,大部分兵士基本都是因撤退不及没有上船而被曹兵给赶下了汉水之中溺毙而亡!”
“此番折损太过严重了,依孩儿看,我军此战恐怕已无力染指樊城了。”
“不如就见好就收,遣一部精锐继续封锁汉水,围困襄阳。”
“父亲则率主力大军回防坐镇江陵,以提防江东孙氏欲袭击后方吧?”
一席话落,在场诸将无不低眉不语。
此番被败,众将校的锐气也都被磨灭差不多。
若是让他们在上北岸与曹军战一场,恐胜负不会有丝毫改变。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厮杀小半载岁月的荆州军已是强弩之末,又初败一场,士气上与曹军已是无法相提并论。
关平头脑一直都十分保持着冷静。
当时水淹七军,擒获了大将于禁以及斩首阎行后,他就曾竭力劝说过乃父趁此良机先取襄阳全据汉水域为上,勿要死磕樊城。
只是那会军中诸将基本都志得意满,以为在大水的僵持下,樊城旦夕可破!
就连关羽也笑容满面,神色自信。
并不采纳先取襄阳之策!
果不其然,连续强攻俩月的樊城,并无攻破。
又被休养生息许久的徐晃生力军所破。
外加上曹兵接连射进来的一封封江东欲要突袭后方的消息传却。
这不由是让关平内心深处愈发震恐不已。
“咦,阿统如此料事如神?”
“数载前,他率部离开荆州前曾告诫于我,数年以后,父亲必定会率部北伐,并且会大破荆北一带的各路曹军,威震四方,令北方大地群起响应。”
“但凡事盛极而衰,大胜的背后隐藏着种种危机……”
“难道说,阿统早在那时就猜测到了江东会再度背盟偷袭否?”
关平亦是越为心惊胆战。
此乃是昔年赵统携众北上平东三郡时,临行前私下与关平所述。
因为,赵统知道,凭关羽自矜的性子,一旦取得水淹七军的大捷,必然会选择毕其功于一役,死磕樊城!
从而给到曹、孙联合,被偷袭后方的惨状。
故而,他将这消息透露给了他这位信得过的姐夫关平,就是希望关键时刻能规劝一二。
正是由于得到了提醒,此番的关平才会如此敏感,神色焦虑不安。
听闻此话,一侧身席儒袍的王甫亦是站出来拱手附和道:“君侯,少将军所言甚是!”
“曹兵既是以射箭的方式向我军摊开了江东欲偷袭荆州的军情,那不管此事是真是假,我方都不可有丝毫的大意。”
“荆州乃我军后方,荆州若失,则全军危矣!”
“其次,君侯受大王亲待,持假节镇守荆襄诸郡,亦要小心防范。”
“关将军,撤军吧!”
此话一落,主帐中陷入了无声的寂静中,仿佛是某人呼吸声都依稀可闻。
经历此败,大多数将校都不敢在盲目自信。
此刻,他们也都一齐将期盼的目光紧紧凝视于上首的关羽身侧。
想看看自家主将究竟会作何抉择?
关羽闻之,红润的面颊上一时也陷入了沉默之中,不再似先前的那般意气风发,一副欲要破樊城,北上宛,洛,配合西边的刘备主力两面威胁曹氏中原腹地的风采。
此时,反是流露着些许的犹豫之色。
他在抉择,究竟该如何取舍。
是否该放弃此番难得的战果,率部撤回江陵防患于未然呢?
可要是轻易放弃,他又会不舍!
毕竟,多年前他曾久居新野,十分熟悉荆北的气候变化,知晓并非是每一年的雨季都会如这般汉水四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