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笛少年就那么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林德不禁心中产生了某种说不出的感慨,他低头看看与约书亚握过的那只手,喃喃自语道:“我真的交到了一个朋友吗?”
而此时身后的那棵小树下传来了棕色战马那不安的嘶鸣,它的铁掌不停地蹬踏着地上的落叶。
那是怎么了?林德不解地回头望去。
他似乎没有感觉到什么异状,但很快他便听到了茂密的林木间传来了一阵“沙沙”的树叶晃动声。
“谁在那儿!”林德警惕地喊道。
只见一个人影从灌木中钻了出来,他甩开胳膊头也不回地向林木深处跑去。
“喂!你是谁?跑什么!”林德大声喝道。
但对方似乎被林德这么一喊给吓得跌了个踉跄,但他立马爬起来继续往前跑去。
林德不解地看了看依旧系在树干上的那匹棕色战马,此时它已经安详了许多,而缰绳依旧紧紧地系在树上。
盗马贼吗?林德不禁好奇地问着自己。
他解开马缰,重新跨到马上,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去。
一路上,约书亚那悦耳的笛声久久地在林德耳边萦绕,这让他沉迷其中,原本那些压抑不快的事情渐渐暂时抛诸脑后。
他沿着那条潺潺的小河不知不觉间就回到了自己的营地。
此时军队已经重新整装待发,一队轻骑兵作为先锋部队走在了前面,那各色的旗帜迎风飞舞,说明了他们并非来自同一家族。
装满辎重的牛马车辆紧随其后,两辆的两旁是列队护卫的重装步兵,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些闲杂的随军人员,他们没有战斗力,却为这支军队提供补给和服务。
而林德注意到银色枪骑兵虽然早已集结,却一直没有像之前一样,作为队伍的前锋一路披荆斩棘。
林德纵马来到了队伍的前面,他听到了勇士们山呼海啸般地呼喊着他的名字,一双双热切的目光都正望着他。这让那些已经随军前进的人们忍不住驻足观望。
而这种场面却让林德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压力,韦德不会希望这种场面的出现,一支军队首先不能同时出现两名领袖。
而昨晚一战的临场指挥彻底奠定了林德在那些桀骜不驯的重装骑士们心目中的地位,而韦德在临阵指挥的无能,以及门第等级观念更让他在勇士心目中没有了地位。
“别喊了,兄弟们!我不是你们的指挥官,韦德爵士才是!”林德对枪骑兵们大声喊道,他似乎不想让这种对他个人的精神崇拜在军营中蔓延,这只会无形中拉大他和韦德之间早已无法维系的奇异关系。
而那些好爽的汉子们似乎毫不为意,他们听到韦德爵士的名号居然讽刺般地哈哈大笑。
“大家安静些!”林德冲着他们摆了摆手。
数千银色枪骑兵立马安静了下来,只有马儿不时发出一声嘶叫。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大队人马已经开拔了,你们却还在这里?”林德问道。
起先骑士们面面相觑,但很快便是一阵骚动。
“殿下,我们没有得到开拔的命令。”一名骑士对着林德说道。
“为什么没有命令?”林德不解地问道,他左右环顾着四周,“拉菲斯?拉菲斯在哪?”
这里的人们起先面面相觑,很快他们意识到了这支骑兵军团的指挥官不在这里。
“殿下,他似乎一大早就去装殓那些死去的兄弟们了,一直没有回来。”又有人说道。
林德似乎对这件事有些印象,他纵马就地打了两个转,而那些骑士们都一直紧紧地望着他。
“各百夫长带着自己的部下护卫在行军队伍的两侧和后方,失去百夫长的骑士们随意跟随着自己愿意跟随的百夫长。”林德命令道。
“那殿下您呢?”有骑士问。
“我去看看拉菲斯他们,随后我会跟随殿后的兄弟们一起行军。”林德回答道,“各自心动,不要落在其他友军的后面。”
这时,两千多人们开始渐渐有序地散开,一时间马蹄声震颤着大地,林间的鸟儿纷纷四散离开了自己的巢穴。
林德单骑向西面的山坡飞驰而去,一路上秋的景色走马灯一般向他的身后跑去。
他并没有来到山坡,便勒住了战马。
少年抬头凝望,林海间数不清的晶莹透亮的光点渐渐向远天飘散而去,那是那些战死者的灵魂,他们终于在超度中得以安歇。
“蕾丽……蕾丽回来了!”
一种如释重负的畅快心情在林德的每一分肌肤中流淌,他便跨马加鞭向林海深处奔去。
林间一处空旷的平地间,数百名逝去的战士分做数十组在木柴搭建的高台上熊熊燃烧。
林德看到近百名骑士在拉菲斯的带领下举剑向逝者表达着他们最后的敬意。
一个身着黑色披风的窈窕少女站在他们身前,正在高声吟唱着安魂的咒语。
林德从马上跳了下来,也向人群的方向走去。
而这时人群渐渐散去,火葬台上的火焰依旧还在烧着。十几个半大的孩子正蹲在一边,等待着火葬台最后一点余烬的熄灭。
林德向着身披黑色披风的少女少女走去,而她却一直将背影留给了自己。
“蕾丽,你回来了。”林德与她并肩而立,轻声说。
“嗯,回来有些晚了,如果我在这里的话,恐怕就不会平白失去这么多无畏战士的性命。”蕾丽安娜望着熊熊火焰说道。
“马革裹尸才是这些勇敢战士最期望的终结,其实他们都在等待着这样的结果。”林德说。
“是吗?尚武的勇士真的都像你所说的那样吗?那样的话,他们的想法真是奇怪呀!”蕾丽安娜惨然一笑,“那也难怪,遇到你之前,生命在我面前真的就如蝼蚁一般,我甚至不会为一条性命的终结而眨半下眼睛,真不知从何时起,我发现我的心脏都变得柔软了许多。”
“这种柔软就叫做做人的良知吗?”林德问。
“良知?我不知道,但我已经再也想不起那种漠视生命的冷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