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举着火把走在持续向下延伸的狭窄楼梯上,他的身后跟着蕾丽安娜和萨德鲁克。
他们的目的地是楼梯下方一间隐秘的监牢,据说那里曾经是温伯特伯爵专门为特殊的囚犯特别建造的。
没过多久他们就走完了最后一阶石阶,眼前是一个不大的方形平台,而平台的对面是一座厚重的铁门。
林德拿起挂着一旁墙壁上的一串钥匙,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那枚上面纹刻着响尾蛇图形的钥匙。
撒德鲁克皇子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对他说道:“林德,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要来这里?明天再来不行吗?”
“抱歉,撒鲁……要明天再来,恐怕今晚我就该失眠了。”林德轻笑道。
“别抱怨了,撒鲁。我应该比你还累,但我不也来了吗?”蕾丽安娜说道。
“蕾丽小姐跟我可不一样,你们到哪儿都像一个人,我就不一样了。”萨德鲁克揉了揉已经熬得通红的眼睛说道,之后他的嘴里又嘟嘟囔囔地说了些什么,但似乎没人可以听清。
“有个问题顺便想问问你,撒鲁。”林德问道。
“尽管说,我的大脑已经有些不清楚了,只怕冷不丁就会胡说八道……”
“我想知道今晚你们和各村的代表们都商量了些什么问题。”少年问道。
萨德鲁克顿时来了精神,他用力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说:“林德,在我看来你更像是个与世无争的浪客,不……剑客,而从来不是一个政客,你居然会关心起我们开会的内容,这不得不让我大吃一惊。”
“没有什么可吃惊的……”林德摇着头淡淡一笑。
他顺便把钥匙递给了身旁的少女。
少女会意地点点头,便将钥匙插入到铁门轻轻扭动,只听一声金属摩擦的尖锐声响,铁门就此被打开了。
林德这才继续对自己的好友说道:“撒鲁,跟他们商量问题一定很伤脑筋吧!我想他们也不会答道什么共识。”
“你怎么知道……难道是安杰诺大师把情况都对你说了?”萨德鲁克好奇地问道。
“那倒不是。”林德轻笑一声。
“林德,你当时根本就不在场,你是没看到那些乡下人相互争吵,互不相让的场面。简直比我父皇的御前会议还要热闹。我就是因为受不了吵闹才离开了宫廷。没想到现在居然要耐着性子听一帮乡巴佬胡说八道!”萨德鲁克无奈地摇摇头。
“他们能做什么?”林德问。
“什么都做不了,只是互相之间白费口舌,根本就讨论不到点子上去!”萨德鲁克一脸苦闷地说道,“倒是安杰诺大师真能坐得住,他们吵到一半我就快要疯了。”
林德轻叹一声,他说:“这些我都料想到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都料想到了?”萨德鲁克不解地问。
“因为他们跟我之前生活环境中人没有什么太大区别。邻里间也许只看到了彼此之间的利益关系,而看不到更深远的地方?对吗,皇子殿下?”林德轻描淡写地说道。
“那倒没错,但是我们该怎么做?”
“奥拉斯坦公爵写给温伯特的信我们都看过来,指望那些乡下人真是不行了,剩下的事情该我们去做。也许这能避免一场大规模的冲突。我的国土上不能再有那些无谓的牺牲了……”林德淡淡地说道,“作为邻国的皇子,看过那封信你有何感想?”
“等等……林德……那封信可不是我要看的,可是你让我看的,这不算窃取他国机要!”
林德满含深意地冲异国的皇子笑了笑,便与蕾丽安娜一起走进了房间。
只留下萨德鲁克皇子在外面喋喋不休地嘟嘟囔囔。
……
监牢里原本没有灯,里面只是漆黑一团。
直到林德的进入,他手中的火把才将这里的一切全部照亮。
那些原本摆放在里面的各色刑具早已被民兵们搬去了别处,只有一堆又潮又臭的麦草铺在了远处的墙角。
而此刻的稻草上正躺着一个身材瘦削的男子,此时的他正枕着胳膊眯着眼望着林德。
“晚上好,韦德爵士。”林德淡淡地问道。
眼前与自己相仿的蓝发青年一下子便坐了起来,他怒气冲冲地对林德喊道:“我可是奥拉斯坦家的人,是父亲亲封的骑士,你不能把我关在这种牲口窝一样的地方,给我换个地方,不然你们早晚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林德微微一笑,他对身后的美丽少女说道:“看样子韦德爵士还没冷静下来,真该听撒鲁的,不然我们明天再来吧。”
“嗯,似乎是这么回事!”蕾丽安娜也微笑着答道。
这时门外传来了萨德鲁克的声音:“林德,那贵族家的公子哥儿脾气大着呢?我就不进去了。”
林德扭头一脸无奈地看了看韦德:“抱歉了,爵士阁下,希望明天你能有个好心情,到时候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
林德的有意激将似乎开始奏效,奥拉斯坦家的二公子一下子暴跳如雷,如果不是脚踝处被铐了脚镣,此刻他也许会扑到林德身上。
“混蛋,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早晚会被我父亲大人的军队给荡平的。到时候你们都将被统统杀光!你们的妻子儿女都会被卖做奴隶!尤其是你!我会亲手吊死你!别以为你在比武场上赢过我就了不起,你根本就不是骑士,顶多是个骑过马的马房小弟!我这个乡巴佬家的下贱的种,你根本就没有资格……”
韦德爵士话没说话,只听“趴”的一声脆响,他立马感觉到自己左侧的面颊火辣辣地疼。
他正欲发作,却看到蕾丽安娜正一脸怒意地望着他,那张如空谷幽兰般绝美的面容让这位贵族少爷怒气全消。
这样美貌的少女似乎只有在他的梦境中才出现过。
“如果不是看在罗塔尔和爱丝莉尔的面子上,今天下午林德就把你给吊死了!告诉你!林德不是乡巴佬所养的下贱胚子,他的身世地位是你高攀不起的。你没有资格说他是乱臣贼子,在他的面前你们这些篡权夺势大逆不道的贵族才是乱臣贼子!如果你再敢诋毁他一句的话,十个耳光会在后面等你!”
望着美艳绝伦的少女的怒容,韦德爵士居然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一切都想不明白,眼前美艳绝伦的少女如何会对眼前这个样貌不错但衣着寒酸的少年如此的死心塌地,还有……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那个少年的名字……林德!
这个时候,韦德似乎一下子恍然大悟,“林德”这个名字他不只一次地听身旁的那些人提起,不觉间他的那种盛气凌人的架势消减了大半。
“韦德爵士,我们明天还会再来的,抱歉,特殊时期只有这里最安全了。”林德淡淡地说道。
“慢着!阁下的名字?”韦德突然问道。
“嗯,就叫林德。”少年点点头说道。
“之前很多次我都听身边的人提起过你,虽然我不记得是什么原因……可能就是因为你是家兄和家妹的朋友吧!”韦德凌人的气势消减了大半,他默默地说道,“不知道……不知道半夜阁下到此到底是为了什么?”
林德走到了韦德身前蹲了下去,借着火把散发出的橙红色的火光,韦德注意到林德的那张脸蛋原来是如此俊俏。
“我想桑德鲁公爵应该还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如果他知道自己手下的大将昨晚就被杀了,不知道会做何感想。”林德低声问道。
“这是反叛!是不折不扣的反叛!哪有领民把领主杀掉的道理。杀掉领主就是对公爵大人不敬,必须要得到惩罚。”韦德又开始有些激动。
“如果是领主迫使领民们造反呢?他们只是反抗一个暴虐的代言人而非桑德鲁公爵本人!”
“这也不应该,领民们只需做好自己的份内之事,将每年该上缴的税收交上去就相安无事。”韦德把声音压低说道。
“但那件事确实发生了!领民们忍无可忍便将领主给杀掉了!我想请问下阁下,桑德鲁公爵是想维护领地的安宁,顺便将这片肥沃的土地收归自己所有,还是想杀光这里的人为一个杀伐无度的大头兵复仇,我想如果是后者的话,这片土地不久之后又会变成无人区,成为滋生魔物和邪恶的土壤……”
林德说到这里,他看到韦德爵士已经是默默不语了,于是他继续说道:“并且我知道公爵大人恐怕也根本无力分兵前来讨伐,那封写给温伯特的信我已经看过了……似乎等待公爵大人的也许是一场迫在眉睫的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