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阁之内，完全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码头那边的大场面。
听着耳边传来山呼海啸的一般的声音。
“赢缺在想什么？他在想什么？”一个天空书城长老造嘶声道：“天下人都可以妥协，就唯独他不能妥协吗？他一个人要把什么便宜都占尽吗？”
“我们只是让他把名单上的九十七人秘密交给我们，连这一点都做不到？”
姜忍首宗也陷入了沉默。
因为他甚至和宁道一说过，让天空书城的远征军的残存势力永远不会回大夏帝国，就始终呆在大夏帝国京都。
结果，赢缺的反应如此激烈。
带着几百名俘虏，十六万颗人头，来代表自己的胜利。
带着天空书城的远征军出现众人面前，效忠皇帝，公开地打脸天空书城。
从开始到现在，姜忍首宗算是有点把握到赢缺的路数了。
那就是你一旦强硬，他永远比你强硬。
而且，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什么后果他都能承担。
接下来怎么办？
此时，码头那边依旧是轰轰烈烈的庆祝到达场面。
甚至这种欢呼和热烈，整整延续到夜里。
“嗖嗖嗖嗖嗖……”
整个镇海城上空，绽放出无数的焰火。
无数民众都在庆祝这一场辉煌胜利。
芈玉衣站在外面看烟火，朝着南宫柔道：“嫂子你看，申公家族统治这片土地十几年了，从来都没有受过这样的拥戴吧。”
南宫柔没有回答，因为这个问题，她不好回答啊。
但事实上就是这样，申公家族统治镇海城超过十八年了，所有民众对申公家族的观感其实还不错的，对申公敖更是敬畏有加。
但要是说发自内心的拥护，完全以申公家族的子民为荣，这是半点都没有的。
在大多数人心中，申公敖是征服者，顶多是一个不错的征服者而已，不算是自己人。
而赢缺一旦恢复了身份之后。
瞬间，就成为了自己人。
当他获得胜利之后，整个镇海城的人都在庆祝。
这就是强大的惯性。
赢氏家族统治这片土地太久太久了。
不管是情感上，还是血统上，都完全进行了捆绑。
……
夜晚时分，赢缺正在抱着宝宝玩的时候，姜首宗来访。
赢缺依依不舍地将宝贝还给了卮梵。
“赢缺，你想要做什么？”姜首宗寒声道。
赢缺道：“姜首宗，我应该问，你们想要做什么？当众签下了《镇海协定》，结果等我收复了东夷帝国京都之后，却又不承认了？这么输不起吗？”
姜首宗嘶声道：“我们有说不承认吗？”
赢缺道：“但是，您也没有承认啊。”
姜首宗道：“只要你答应我们一个小小的要求，交出名单上的人，我们就准备承认了。结果你在做什么？不但不答应我们的要求，反而变本加厉，让宁道一带着天空书城远征军出现，还让帝国公开册封宁道一？这是对天空书城威严的最严重挑衅。”
赢缺淡淡道：“姜首宗，您还没有发现这里面的问题吗？”
姜首宗寒声道：“什么问题？”
赢缺道：“霸道，蛮不讲理，已经完全主导了你们的思维，以至于你们根本就发现不了自己的问题。我就想要问问您，承认我在京都的胜利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本来应该天经地义给我的东西，却还要提条件。”
“姜首宗，我该得的东西啊，还要另外付钱吗？”
“我消灭西方教廷的远征军，虽然有点打脸天空书城，但你天空书城不是得益者吗？”
“我至少把西方教廷的全面入侵延迟了一年多，让天空书城有足够的时间升级军队，升级武器，这对你们难道不是天大的好处吗？”
“我是代表帝国远征，但更是为了东方文明，而东方文明的主导者是谁？不是天空书城吗？”
“我也算是为了你们而战的吧？结果非但不给我任何奖励，反而我该得的东西，也不打算给我，而是先讹诈我一番，再准备给我。”
“我想要问一下你们，凭借天空书城的调性，如果我答应你们，把名单上的九十七人乖乖交给你们了。你们天空书城是会到此为止，承认我的胜利，还是会得寸进尺，进一步讹诈我？”
“姜首宗，你告诉我啊，如果我答应你们，你们会不会进一步讹诈我？”
姜首宗顿时沉默了下来，毫无疑问是会的。
赢缺道：“霸权主义思维，已经深深铭刻在你们的脑子之内了，和你们根本就没有任何道理可讲了。”
接着，赢缺冷笑道：“你知道你们可笑在哪里吗？一点都不果断，总是充满乱七八糟的幻想，总希望别人做软骨头。”
“你们先是让芈寰去弄死我，结果失败了。”
“我引爆天兆火山，成功消灭了西方教廷二十万大军，收复了京都。结果你们又派人去东夷帝国，让希尤顿公爵和东夷帝国联军消灭我，夺回京都废墟，但依旧失败了。”
“一开始，你们就在东方世界拼命宣扬我已经败了，被玛丽侯爵处死了，非常耻辱。”
“之后又开始造谣说我的胜利是假的，完全是虚报功劳。”
“最终，一定要让我带着十六万颗人头，带着泷礽皇帝，带着几百名俘虏，带着玛丽侯爵的头颅，来证明的自己的胜利。至此板上钉钉，天下舆论都在我这边，哪怕你们天空书城培养的无数书生，也完全站在我这边。”
“都到了这个时刻，你们依旧不愿意承认我的胜利。依旧想要高高在上地让我妥协，逼迫我交出巨大的筹码，然后再考虑是否承认我的胜利。”
“止损，止损啊！姜首宗，你们霸权主义思维上脑，连止损都不懂了吗？”
“早早承认我的胜利，何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我至于把宁道一长老你带到镇海城来狠狠打你们的脸吗？你们难道就没有预见这一日吗？”
“打不赢的舆论战，还拼命想打。”
“当你们发现在东夷帝国京都，已经无力回天，无力扭转我大获全胜的事实，你们就应该果断止损的。当观察团离开京都之后，你们就应该承认我的胜利的。如果那样，局面会崩坏到今天这个地步吗？你们会被动到这个地步吗？”
“现在一切事情发生了，你反而来责怪我践踏天空书城的尊严了？”
“第一天认识我赢缺吗？！”
姜首宗沉默不语。
足足好一会儿后，姜首宗道：“赢缺，你这样做，真的是把双方往战争上引，你真的能够承受得起这样的代价吗？”
赢缺道：“姜首宗，我只能告诉你，我做的任何事情，我都能承担得起代价。你和我不是第一天打交道了，就算天捅破了，我也有能力挡着。我反而是想要问你们，承受得起代价吗？”
姜首宗望着他，点头道：“如此，我明白你的意思，告辞。”
……
回到通天阁。
姜首宗缓缓道：“我和赢缺谈过了，说话也都很直。”
接着，他捏了捏眉间道：“诸位，我们和赢缺打交道也超过半年了。现在应该对确定非常了解吧，这是一个非常非常难缠的人，让人非常头痛的人。”
“但是呢，这个人一旦说出口的话，一旦做出的决定，那么不计一切代价，都会去完成。”
“所以通过这次谈话，我大概判断出来了。如果在一定期限内，我们不承认赢缺在京都的胜利，不承认《镇海协定》的话，赢缺就会翻脸，帝国朝廷就会翻脸，然后直接动用武力来收复天水行省。”
“所以诸位，该如何做，大家心中要有个想法了。”
在场所有人陷入了沉默。
上一次谈判，是天空书城掌握了开战主动权。
但这一次，是赢缺和帝国掌握了开战主动权。
上一次，天空书城差一点点就选择开战了，哪怕冒着东方世界撕裂的风险，也要成全天空书城的威严。
当时，天空书城还稍稍有大义在手，因为赢缺是黑暗学宫领袖赢柱的儿子。
但是现在？！
这一战，天空书城打得起吗？
赢缺的身份，彻底洗白了。
他已经成为东方世界的英雄了，这一场胜利足够将他所谓黑暗学宫领袖儿子的身份洗白十次都不止了。
现在舆论和民心，一边倒都在支持赢缺和皇帝。
这一场胜利，给他们带来了战胜西方教廷的希望，给他们带来了民族荣耀。
如果，天空书城不承认这场胜利，不监督《镇海协定》的履行。
那皇帝和赢缺选择对芈氏开战，武力来收复天水行省。
天空书城能够公开出兵吗？
还要不要民心？
还要不要名誉？
在场众人只有一个感觉，赢缺说得对。
当觉得是不可为的时候，应该立刻止损的，局面也不至于崩坏到这个地步。
是因为天空书城的人不聪明吗？不，恰恰是因为他们太聪明了。
永远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一点点亏。
……
两日之后！
赢缺率领一万多远征军，在镇海侯爵府门前的广场上，进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阅兵献俘仪式。
超过几万名书生，几万名百姓，看得如痴如醉。
尤其当十六万颗西方教廷军队的人头堆放在马车上，穿过大道而过的时候。
所有民众，所有书生，彻底沸腾。
这是西方人的脑袋，半点都做不得假的。
不仅仅有人的脑袋，还有黑暗蝙蝠的脑袋，人狼的脑袋，尽量数量不多。
最后出现的是玛丽侯爵的脑袋，而且还给她制造了一个假身体，游街而过。
此时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西方教廷远征军的巨头之一，排名第四。
胜利，天大的胜利啊。
顿时，几万民众，几万书生，几万军队，齐声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帝国万岁，帝国万岁！”
声音仿佛要彻底将整个镇海城彻底掀翻了一般。
……
当阅兵和献俘大典结束后，无数的民众，依旧不愿意离去。
廉亲王站上高台，展开一道圣旨，朗声高呼。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赢国公远征东夷帝国收复京都，立下不世之功，册封为帝国镇南王，钦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册封镇南王赢缺之子赢玉为赢国公，钦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册封卮梵为镇南王侧妃，钦此。”
这三道旨意一下，所有人先是惊愕，然后响起了雷鸣一般的掌声。
赢缺带着卮梵，抱着不到四个月的宝宝接旨。
赢玉宝宝什么都不懂，见到那么多人拍手，他也跟着拍手。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这个宝宝的脸上。
天哪！
这真的是喊着金钥匙诞生的。
仅仅四个月，就册封为赢国公了。
然后，几个宦官上前，当众为赢缺穿上了王袍。
黑底金龙！
四爪金龙。
顿时间，宁道一、申无灼、包括夏炎公爵在内所有人，纷纷朝着赢缺拜下。
“拜见镇南王！”
宁道一，申无灼等人更是行跪拜礼。
“赢王千岁，千岁，千岁！”
……
对于封王，赢缺不觉得意外。
甚至大多数人都不觉得意外。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芈王。
芈尤之前都封王了，如果赢缺仅仅只是一个公爵，那么在爵位上镇不住对方。
作为皇室最大的盟友，是一定要封王的。
而且这一次收复京都，功劳太大了，封王更是名正言顺。
而且很多人也知道，如今赢氏和申公氏一体，只要击败芈王之日，那申公家族爵位就会再一次晋升，申无灼会晋升为公爵。
这就是在这个世界，血统的威力。
按照正常而言，申公家族几辈子都不可能晋升公爵，而且还面临被拆解的命运，皇帝也不会理会。
而且就算是侯爵，也被大批的老牌贵族瞧不起，觉得是暴发户。
而如今，赢缺私下喊申无灼大哥，喊穆红玉大母。
整个天下贵族，就立刻承认了两家一体。
未来，申公家族晋升公爵，名正言顺。
因为芈氏家中，就有一个王爵，一个公爵，两个侯爵。
跟随芈氏的诸侯，还有三家侯爵。
几个萝卜几个坑。
而且，这一次皇帝的册封圣旨，又是上百道。
远征军的将领，全部得到了册封。
甚至申凌罗，不久之前刚刚晋升为帝国水师的参将，这一次直接晋升为天水行省水师的总兵官。
搞得她压力很大，废寝忘食，没日没夜地学习训练。
唯恐自己担任不了这个职位，唯恐自己会丢人。
竟然开始一把一把掉头发。
……
廉亲王朗声道：“传令，这十六万颗人头，还有几百名俘虏，从镇海城出发，一路北上，要让整个帝国的民众都看到，西方教廷的侵略者究竟长得什么样子，一路送到京城，让皇帝陛下也看看，让帝都的民众也看看。”
“是！”
然后，三千军队，押送着上百辆马车，运着十六万颗人头离开镇海城。
要向整个天下展览。
从这里到京城，足足几千里，一路上不知道要穿过多少大郡。
而第一站，就是赢州。
这同样是舆论战，是诛心战。
就是要让全天下的老百姓都见证这一场伟大胜利。
任何人想要否定，都不可能。
任何人不承认这一场胜利，那就是和整个东方世界为敌。
廉亲王高呼道：“西方教廷侵略军队的首脑，玛丽侯爵的首级就在这里。几百名俘虏都在这里，伯爵有两个，子爵有六个人，都是西方教廷军队的骨干。十六万首级就在这里，这做不了假。”
“面对这样铁证如山的胜利，有人依旧不原因承认。”
“我很想问问这群人，他们心中可还有东方文明吗？我想要问问，这样的组织，还能代表东方文明吗？”
“我想要警告有些人，你们如果否定镇南王的胜利，那就是否定整个东方世界。就是和帝国为敌，就是和整个东方世界万民为敌，我们是不答应的！”
廉亲王的声音刚刚落下。
在场几万民众，几万书生，几万士兵便振臂高呼。
“不答应，不答应！”
“承认胜利，承认协定。”
声音如同海啸一般，传到通天阁。
廉亲王朝着赢缺道：“镇南王，我们去送最后的通牒吧。”
赢缺道：“好！”
然后，廉亲王和赢缺二人走下高台，迈着步伐，朝着通天阁走去。
宁道一为首的远征军，保卫着二人。
几万名书生，几万民众跟在身后。
浩浩****，黑黑压压，朝着通天阁而去。
……
整整走了半个时辰。
廉亲王和赢缺才来到了通天阁下。
这里也有一个巨大的广场。
几万书生，几万民众，再一次将通天阁包围。
无数目光，盯着赢缺。
廉亲王和赢缺在通天阁门口停下。
“姜首宗何在？”廉亲王高呼道。
片刻之后，通天阁的大门开启。
姜首宗带着十几人走了出来。
“廉亲王，赢国公，你们带着这么多人，包围通天阁，何意？”姜首宗寒声道。
廉亲王道：“首先要纠正您的称呼，不是赢国公，而是镇南王。”
姜首宗道：“廉亲王，镇南王，你们何意？”
廉亲王道：“当日在镇海侯爵府内，我们签订《镇海协议》，内容清清楚楚。一旦赢缺代表帝国远征东夷帝国，收服京都，那芈氏便无条件交出赢缺的皮囊，无条件交还天水行省。姜首宗作为见证和监督者，也在协议上签字，是否？”
姜首宗道：“对，没有错。”
廉亲王道：“距离观察团调查京都，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了。我想要问问，天空书城为何还不履行协定？为何还不承认赢缺的京都胜利？为何还不监督芈尤履行《镇海协定》？”
姜首宗道：“因为相关事情，我们还没有调查清楚，所以不能确认京都之战的胜利。”
这话一出，外面几万名书生顿时炸了。
“无耻，无耻！”
“天空书城无耻。”
“天空书城下台。”
被激怒的书生，那是什么话都说出来的。
热血上脑，谁都敢骂的。
要知道，天下书生可都是天空书城的基本盘。
见到这一幕，姜首宗和其他长老，不由得面孔一阵阵抽搐。
廉亲王淡淡道：“无所谓。”
“这一场胜利，不是任何人可以抹杀的。有人不承认，没有关系。整个东方世界的读书人承认，整个东方世界的民众承认，天下亿万民众承认。”廉亲王的声音蕴含着强大的内力，响彻整个广场。
顿时，几万书生，几万民众振臂高呼。
“我们承认，我们见证！”
“镇南王，不世之功。”
“履行协定，履行协定！”
廉亲王道：“我们不可能无限期地拖延下去，所以这是大夏帝国给贵方的最后通牒。”
“我代表大夏帝国正式宣布，十一月十九日之前。如果天空书城不承认镇南王的胜利，不监督芈王执行《镇海协定》，那大夏帝国就会单方面执行《镇海协定》。”
“帝国将动用任何手段，帮助镇南王收复天水行省。包括但不限于动用武力手段。”
姜首宗寒声道：“你们的意思是开战？”
廉亲王道：“是的，届时芈王如果不交出天水行省，帝国大军将会毫不犹豫杀入赢州，杀入芈王府，占领整个天水行省。任何人胆敢阻拦，格杀勿论！”
“这是皇帝陛下亲手书写的最后通牒，请收下。”
天空书城姜首宗面孔一阵阵抽搐，然后收下了这份最后通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