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要二万五千两银子,你当本公子是冤大头吗?”程公子往椅子背一靠,刷地打开手中折扇,一上一下扇着。
袁掌柜满脸陪笑道:“公子,奴家再大胆也不敢向您乱开价呀,这五十两银子一瓶是东家定的,这十天我们已经卖出了几千瓶。”
程公子扫帚眉一动,心中迅速地估了一下数,香水生意这么红火,按袁掌柜所说,短短十天进账岂不就不在十万多两银子,这么挣钱的生意自己还从未见过。要是能把这门生意抓在手中,以后吃喝玩乐的银子就不用再找老爹要了。
想到这里,程公子一合扇子,轻描淡写地问道:“贵东家是何人?”
袁掌柜面现难色,她还真说不上来东家是谁,她只认识其中一人,那就是户部尚书余知节的二公子余庆乐。
见袁掌柜迟疑不答,程公子冷哼一声,道:“怎么,没听见爷的问话吗?信不信本公子让人把你剥光了扔到街上去?”
袁掌柜打了个寒颤,想起这位程公子的诸多恶行来,将女子剥光扔在大街之上这小子干过不少,事后他赔点银子就罢,而女子一生的名节就被他毁了。不敢多想,当即应道:“东家有好几位,奴家也搞不清是谁,只知道户部尚书余大人的二公子是其中一个。”
“余庆乐?”程希全笑了,这位余二公子没少在自己身边混吃混喝,没想到悄无声息地做起了大买卖,余二的本事自己清楚,绝没有这能力。听说余尚书老家人在与人合伙做生意,看来这生意也是余尚书打点好,給儿子闷声发财的。
户部尚书是够大的,不过比起我程家来还差了点,有财大家一起发,这香水生意我程家也插一手,以余尚书的精明,恐怕要双手赞成吧。至于其他人,随便赏他们点汤水就行了,难道还敢跟本少爷翻脸不成?
“去把你们的余东家请来,就说我在这等他。”
袁掌柜连声答应,出了静室苦了脸,程公子显然没好安心,这生意怕是做不长久了,自己前两天还庆幸找到个好东家,能多攒几个,雅儿的嫁妆能添两个箱子。正准备派人去找余庆乐,见余公子和那位姓郭的胖公子连袂而来,笑得那叫灿烂。
赶紧迎上前,低声把程公子在静室找余庆乐的事述说了一遍。余庆乐的脸当即由晴转阴,程希全的吃相他怎么会不知,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今天怕是要出事。转过脸对郭怀理道:“郭兄,你赶紧找到安义,让他来一趟,今天这事有点麻烦。”
闻弦歌而知雅意,郭怀理看余庆乐的脸色就知道麻烦来了,也不多话,让人套上车,直奔礼部衙门。这边余庆乐稳了稳心情,硬着头皮向静室走去。
“庆乐兄弟,这么快就来了,真給哥哥面子,快来坐。”程公子用扇子捅了捅身旁的女子,示意她们空出位置。
那些妖娆的女子嘻笑着扭腰离开,毫不掩饰地将火热地媚眼抛向余庆乐。忙中偷闲,余庆乐的眼光飞速地众女子脸上扫过,居然被他找到了几张熟脸孔,是金美楼当红的姑娘,猛然想起程希全正是金美楼的东家。
“程兄大驾光临小店,真让小让蓬荜生辉。程兄是爱花、赏花、惜花的风流人物,实乃吾辈楷模,今日带楼中的诸位妹妹前来可是采购香水,程兄你出面,余某給打个九折。”余庆乐大包大揽地道。
程希全用扇子点了点身旁的座位,笑道:“不急,庆乐,你坐,我有事跟你商量。”
等余庆乐忐忑地坐好,程希全笑道:“自打你结婚之后,在楼内少看到你的身影,旁人都笑你被媳妇拘在家中动弹不得,没想到,你小子悄无声息地做下了如此大的买卖,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不敢,不敢”,余庆乐嘴里客套着,眼中流露出几分得意。
“哥哥我呢成天游手好闲,常被家父责骂,也想着转行做点生意。刚才你也说了,哥哥就是个爱花的人,香水这生意正合哥哥的心意,我有意掺一股,你我兄弟合起手来保管财源滚滚,你看如何?”
余庆乐惊得从座位上跳起来,苦着脸道:“程兄,小弟也只是个看店的,东家另有其人,这等大事做不了主。”
示意身旁的女子上前,一左一右挽住余庆乐,强拉着他重新坐好。要是往日,余庆乐肯定喜出望外,免不了要揩点油,今日美女在侧,却如同针芒扎体,坐卧不安。
程希全一皱眉,露出不悦之色,冷然道:“庆乐,你这样说就是不把我当哥哥了。你是个看店的,令尊大人总是东家吧,令尊虽然贵为户部尚书,但搬出令尊来搪塞我恐怕不合适吧,我程家不比你余家差。”
余庆乐面如土色,如果因此惹下程家,对父亲的仕途不利。他心知香水生意有太子、皇后撑腰,关键是这话不能宣诸于口,要怎样打发程希全呢,余庆乐的额头上冒汗了。
“算了”,程希全把扇子一收,道:“我也不为难你,这生意我只要三成就行,这总可以了吧,我程家的金字招牌,顶得上三成股吧。哥哥也不白要你的,该多少钱你只管开口,立马叫人給你送来。”
余庆乐心如油烹,一个劲祈求江安义快来。程希全见余庆乐低头不语,“啪”地把折扇往桌上一摔,骂道:“余二,不要給脸不要脸,信不信本公子把你这破店給拆了,让你血本无归,量你爹也不敢说什么,来人。”
赶车的两个护卫就守在静室外,听到少国公呼唤,应诺一声出现在静室门口。事急矣,余庆乐哀告道:“程兄,程爷,您息怒,我真只是个打理生意的,做不了主啊。”
程希全骄横惯了,哪管那么多,喝道:“給我砸。”
两名护卫做惯这事,狞笑着抬腿先一腿将静室的门踢破,然后转身奔柜台,拳打腿踢,吓得铺内买香水的夫人小姐们被尖声大叫。袁掌柜顾不上柜上的货物,护着客人从后门进了里面躲藏。
“乒乓”之声大作,香味弥散店中,那些女子笑嘻嘻地一点都不害怕,一脸陶醉地分辨着香水的气味,冲着程希撒娇道:“公子,你把香水砸了多可惜,送給我们姐妹好了,今晚我们会好好谢谢公子。”
程希全淫笑道:“你们一起?本公子可吃不消。”
撇了一眼急得挫手的余庆乐,程希全得意地笑道:“不急,店里面肯定还有存货,外面的香水尽管砸了,走的时候把存货带走好了,让这店开不成。妈的,这香水还真够香的。”
事情已经发生,余庆乐反倒平静下来,一屁股坐实椅子,苦笑道:“程公子,你惹事了。”
程希全“哈哈”狂笑,身旁的众女子也笑得喘作一团,少国公惹得事还少吗,只是有什么事少国公摆不平,连京兆府高令尹不也拿少国公没办法吗?
急促的马蹄声在店前停住,江安义跳下马,店门前围着一圈人,浓郁的香味飘得整条街都能闻到。
“让让,大家让让。”江安义分开人群,见店中两名大汉,手里抡着板凳,正使劲地砸柜台呢。地上瓷瓶碎了一地,各种香味混杂在一起,变得刺鼻呛脑。
自家店被人砸了,叔叔能忍婶婶也不能忍,江安义二话不说,抬腿就往身前的汉子腰间踢去。哪料那汉子反应十分敏捷,腰一拧,手中板凳狠狠地向江安义的腿砸来,另外一人迅速地脚步一错,站成夹击之势,一股凛冽的杀气扑面而来。
高手,江安义心头闪过念头。只不过,江安义见过的高手太多,踢出的腿一收一放,将板凳踢得支离破碎,那汉子往后撤了一步,两人站成并排,虎视耽耽地瞪着江安义,见江安义穿着一身深绿的官服,知道是朝庭六品的官员,不敢太放肆。
江安义怒极反笑,喝道:“两位,不知在下的小店何时得罪了两位,只要两位能说出道道了,江某赔礼道歉,如果说不出来,两位怕是走不了了。”
程希全在静室内听到外面的说话声,“呵呵”笑着站起,揶揄地冲余庆乐道:“我倒要看看,什么人连程某也不敢惹?”众女子簇拥在程公子的周围,余庆乐跟在后面。
江安义看到从静室出来一伙人,居中一位锦衣公子,应该是郭怀理送信时所说的程公子。郭怀理送的信语焉不详,只说余庆乐说这位程公子来头很大,怕出事偏生出了事。
深绿官衣,六品小官,自己还不认识,程希全心中暗笑,用折扇点了点江安义,撇着嘴问道:“小子,你是什么人?这店是你的?”
余庆乐连忙上前介绍道:“安义,这位是温国公的公子,程公子;江安义,是我父亲的弟子,礼部员外郎。”
程希全还真听说过江安义,斜着眼睛道:“江安义,那个状元郎,我知道,写过几首词,楼里的姑娘喜欢得很,原来就是你啊。”
旁边的女子听说眼前这位就是词仙,三元及第的状元郎,个个脸泛桃花,冲着江安义眨呀眨着眼睛,要是能被江状元看上,为自己写一首词,那自己就有望花中夺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