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杀千刀的,老娘还喂不饱你吗?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老娘在家累死累活的,你还有心打野食。”辣娘子粗粗的眉毛竖起老高,兰花指点向胖伙计的额头,但嗲声嗲气地语调,说是责骂还不如说是在打情骂俏。
众人眼珠子都快瞪出眶,谁会想到这个胖伙计居然是辣娘子的丈夫,禄成更是瞠目结舌,昨晚他嫌胖子端水慢,还赏了他一腿。我的老天,我居然踢了黄蜂盗匪首一腿,想起黄蜂盗的种种传言,禄成直想給身旁的胖子跪下。
拍拍肚子,肥肉一阵乱颤,胖子猥琐地笑道:“娘子放心,为夫的身板够大,容得下你们两个。”
话语不堪入耳,罗娜又羞又恼,摇着江安义的胳膊撒娇道:“安义,替我教训这个死胖子,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商队被马贼包围着,罗娜一点也不害怕,经过了土堡那场事后,罗娜对江安义充满了信心。江安义刀不离身,杀月刀比普通刀长出尺许,不能佩在腰间,所以江安义除了背在后背就是抱在手中,吃饭时就放在桌旁。
江安义起身取刀,面向胖子。琅洛趁机和护卫们拥着吐乐布和罗娜退到右边屋檐下,顺手把桌面立在身前当盾牌,至于那些倒在地上的护卫,一时间顾及不上了。
“当家的,小心点,这小子身手不错。”辣娘子见丈夫晃着膀子往院中走,急忙嘱咐道。
“娘子放心,跟这小子打总比与娘子大战要轻松些。”胖子色眯眯地笑着,江安义却看到他那双细眼冷冰冰没有半分笑意。
胖子的步距很大,两步就来到江安义面前,仍是一副伙计的打扮,肩头搭着块黑乎乎的毛巾。胖子比江安义高出一头,脸上挂着谦卑的笑容,微微弯腰像是有话要说。哪知,右手在胸前毛巾的下端一抽,毛巾像铁板一样向江安义的面目砸来,一股恶臭熏人欲吐。
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要把棉做的毛巾砸出铁板的味道来,没有二十年以上的内家功力浸淫绝不可能。江安义身形急退,手中长刀来不及拔出,就势用刀鞘点向胖子的肚子,围魏救赵。
胖子“嘿嘿”一笑,根本没有闪躲,江安义感觉刀鞘点在一团棉花上,又松又软,毫不着力。失算之下,只能竭力将头偏开,让开正抽过来的毛巾,“啪”的一声,毛巾抽在左肩上,护身真气被拍散,左肩一沉,衣服尽碎,肩头立时红肿起来。
好在胖子也不好受,刀点在肚子之上,一股热力透体而入,焚得五脏生火,油汪汪的肚子要被挤出油来。两人各退一步,胖子揉了揉肚子,骂道:“老子好不容易养的膘,这一下去了至少三斤油。”
动了动左手,万幸,骨头没有碎。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上,都多了几分凝重。
江安义缓缓地抽出杀月魔刀,刀身似水,任谁看见也知道这是把宝刀。辣娘子焦急地嚷道:“当家的,这刀有古怪,快拿家伙。老二,还不把斧子給你哥送去。”
一个精壮的汉子扛着把板斧来到胖子身边,叮嘱道:“老大,小心点,这刀看上去像宝家伙。”
“唔”,胖子嘟噜着肥脸,接过板斧在手中掂了掂。江安义看这板斧就像特大号的劈柴斧,长约四尺,宽厚的斧刃占了三分之一,看看斧背足有两寸多厚,拿在手中就像半边盆相仿,精钢锻造,刃面闪着寒光,锋利至极。
那汉子递完板斧并没有退回,而是横着站开,敞开上衣露出腰间的厚牛皮带,密密地扎着一圈带衣镖,二寸长的红绸分外亮眼。
辣娘子见老二在旁边助阵,心中有了底气,嗲着声音对着江安义道:“小哥,我当家的看上你相好的了,要不你就和我对付一下吧。”
江安义脸上现出一丝厌色,胖子抓住江安义片刻的分神,斧头从下腹往上冲天撩起,威猛粗犷,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别看胖子长得像座肉山,却丝毫没有笨重的感觉,举手投足干净利落。
江安义爱惜手中的宝刀,生恐碰伤了刀刃,长刀贴着斧面劈出,运功一振,“嗡”的一声,刀拍在斧侧,胖子感觉斧侧一股大力斜推而来,斧子禁不住向右侧荡去,身前空门大露。
胖子一惊,闯荡江湖数十年还从未有过如此情形,初一接招就落入下风。好在胖子身法灵便,借助斧子的惯性,身如肥猫一扭,在刀劈来之前闪在右侧。板斧横搂,砍向江安义的腰身。
江安义飘退三尺,手中杀刀在斧刃薄处轻轻一撩,“咔嚓”一声轻响,从板斧上掉下斤许重的斧尖来。
“唉呀”,胖子惨叫着飘飞一旁,举起斧头查看,见斧头处掉了小半巴掌大小一块,胖子心痛得直哆嗦,这板斧是他的师傅所赐,跟随他三十余年,这一下真比从他身上割去三斤肉还要痛苦。
从地上拣起碎片,胖子连连跺腿,看样子恨不得用口水把碎块粘上去。辣娘子在背后骂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兵刃坏了找个铁匠重炼一下就是,不要脑袋丢了,老娘可不会与你守寡。”
胖子恨恨地把碎片抛給旁边押阵的老二,看向江安义的眼光满是痛恨,两眼之间恨意逐渐被神光取代,江安义暗暗凝神,知道胖子再出手时必然石破天惊。
果然,隔着丈许胖子便举起斧头,劈山开岭般地向江安义砍来,斧风猎猎,吹得地上的碗碟“叮当”作响。江安义只觉眼前斧影成山,排山倒海般向自己压来,不敢硬接,向旁边闪开。
胖子有如飞速转动的陀螺,跟着江安义的身形直追,所过之处,桌飞凳裂,菜肴四飞。江安义暗暗咋舌,从未见过一个胖子有如此灵敏的身手,郭胖子在抢红烧肉吃时的出手也有所不如。
江安义就像一只被撵得四处乱窜的母鸡般在院中游走,众人关心则乱,一个个提心吊胆看着两人的角逐。禄成四处打量,见没人注意到他,悄无声息地后退,出了客栈,消失在客栈旁的山林中。
原以为胖子的耐力不能持久,结果半柱香的功夫过去了,江安义见胖子呼吸均匀,手法丝毫不乱,脚步依旧迅捷,自己倒有点开始汗流浃背了,想以逸待劳的打算落了空。
斧影重重,江安义已经被胖子逼到了院子的南角,再往后退几步就是院墙了。胖子狞笑地挥斧又劈出两道斧影,要把江安义逼死在院角,然后收拾起来就从容了。
打算落空,江安义不想再退,看到斧光劈来,用刀背相迎,“当”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江安义右手刀被斧子压得往下一沉。胖子正想用力逼江安义弃刀,只见江安义左手扬起,劲气扑面而来。
胖子大惊,真气击敌,是内家高手。仓促之间提斧遮挡已经来不及,只得身子后仰,往后倒去。一股热浪擦着鼻尖而过,灸得脸皮发烫。
江安义抽出刀,毫不留情地向前劈出,直奔胖子的肥肚子,一招劈实,非得給胖哥开了膛不可。胖子身子后仰时就知不好,避开热浪就根本没想着站起,直接倒在了地上,也不看对手的招式,紧跟着一个“懒驴打滚”,骨碌出老远,江安义一刀劈在空处。
正要箭步追上前,三点寒光激射过来,老二的带衣镖到了。等江安义闪过带衣镖,胖子已经从容地站起了身。
胖子没有上前,站在那里目光流离不定,对手居然是内家高手,这场仗是不是要继续下去呢?
老二在一旁不耐地道:“大哥,怕个鸟,咱们这么多人怕他一个,大伙一起上,剁了这小子。”说完,双手六镖射上江安义,从腰后摸出把峨嵋刺,扑向江安义。
看到老二和江安义纠缠在一起,胖子一跺腿,老二被金子迷了眼,分不清形势了,自己这些人或许能将商队的人留下,但留下那小子的机率很小,一旦那小子脱逃,饮马客栈的基业就毁了,而拿不住这小子,赏金也无从谈起,这笔买卖怎么看也得赔。
正思忖间,只听一声响,老二踉跄后退,手中的短刺被削断,肩头也挨了一刀。胖子急忙上前,用斧头架住江安义的刀,喝道:“小子,算你厉害,我们认栽,这笔买卖不做了。我让你们离开,但你们不准说出今日之事。”
江安义无所谓,转头向檐下的吐乐布望去。吐乐布自然求之不得,只有罗娜有些郁闷,不过她也知道轻重,当下双方谈妥,开始解救被麻倒的那些护卫。
猛然间,客栈外马蹄声大作,一个伙计跑进来禀道:“老大,不知哪里来了伙人,正在抢东西呢。”
商队收购的云天麻还在外面的车辆上,琅洛立时醒悟过来,道:“不好,是禄成这小子。”
胖子操起斧子骂道:“奶奶的,黑吃黑吃到老子头上来了,兄弟们跟老子去把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脑袋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