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大雨来临之前回到了住处,坐在窗前看着檐下的雨帘,一洗夏日的烦闷,江安义心情舒畅地哼起了小曲。
冬儿乖巧地替他沏好了茶,看见江安义心情不错,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江安义和冬儿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既如兄妹又带有点男女间的暧昧。
嗅着茶香中夹杂着淡淡的幽香,江安义心怀大畅,笑道:“冬儿沏的茶就是香。”冬儿粉脸一红,低头不语,要按平日的习惯,此刻的冬儿早已夺门而出。
江安义放下茶杯问道:“可有事?是不是想家人了?如果想家了跟我说,我派人送你回家。”
“不是,不是”,冬儿急忙摇头,道:“公子,冬儿想跟石头一样读书识字。”
江安义一愣,自己教石头和范志昌的时候,冬儿常站在一旁,或研墨,或烧水,自己还真没察觉冬儿也有意读书识字。对于女子识字江安义并不反对,家中妍儿就跟着周先生读书识字。
心中闪过一丝愧疚,自己对冬儿的关心太少了。江安义柔声道:“你愿意读书识字是好事,你可识字?”
出乎江安义的意料,冬儿私下里跟着石头和志昌学习,不但识字,而且所的字已经不在石头之下了。江安义大喜,笑道:“原来冬儿如此聪慧,下次我教昌本和石头的时候你一起来听吧。”
冬儿红着脸抿嘴一笑,感激地瞟了江安义一眼,飞跑出屋子。片刻后,江安义听到石头和志昌的欢呼声。
雨一直下,江安义看着桌上的大红请柬心中犯开了嘀咕:自己与刘公公仅有的交集在半个月前,紫辰殿一声怒吼“拿下”,御书房一句“坐稳了”,再接下来送了自己几步。这样的交情,怎么会想到给自己一张请柬。
江安义百思不得其解,掌灯时分,范师本一身湿漉漉地回来了。吃过晚饭,江安义把自己的疑惑说给范师本听,范师本也愣住了。
身为监察御史范师本的消息灵通,刘公公家宅寿宴的请柬千金难求,京中富商有人以五千两银购买一张寿宴请柬,而刘公公主动送出的请柬,不是王侯贵戚,就是四品以上的文武大臣,江安义小小从六品的员外郎能得到刘公公送来的请柬,难怪礼部诸人会被震得外焦里嫩。
“安义,我劝你好生思量,这场寿宴还是不去为妙。”范师本语气沉缓地道。
有些话范师本不好直接对江安义讲,御史台正在酝酿弹劾秉礼太监刘维国,罪名有二:其一:以权谋私、结交大臣;其二:贪污受贿、大肆敛财;一旦罪名坐实,江安义这个时候一头扎进去,岂不是受了牵连。
江安义和范师本情如手足,从他的神情中便猜出了大略,问道:“可是御史台对刘公公有所动作?”
范师本见江安义猜出真像,叹道:“安义,你既然猜出我也不瞒你,只不过你不要对旁人言起。”
接着,范师本便把事情的原委跟江安义提了提。御史台属于九卿之一,御史大夫吴国英年岁已高,天子对老臣不太满意,他渐有去意。两名御史中丞李明益和魏超怀都有意进取,虽不能从正五品上超迁升到从三品,便如果此时能给天子留下深刻印象,将来岂不是有机会。
李明益因清仗田亩一事遭到天子怒斥,一蹶不振,整个御史台实际上是另一个御史中丞魏超怀在主持日常。魏超怀出身泽昌书院,品性清廉,颇有政声,士林中口碑不错,且年纪刚过不惑,正是年富力强之时。
刘公公寿辰请客收礼一事闹得沸沸扬扬,魏中丞当然不会放过这次好机会,刘府接受大臣们送礼、州县送礼、商贾送礼那是不容推脱的铁证,御史台甚至派了几个令史专门在刘宅前记录。
就算扳不倒刘公公,御史台的清誉在士林中也必然大涨,包括范师本在内的御史台诸人都被魏中丞鼓动得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来个热血溅朝堂,青史留美名。
看着范师本越说越兴奋,江安义沉寂下来,替范师本斟上一杯茶,笑道:“范御史准备大展身手了,刚才你劝我不要参加寿宴,现在我倒想提醒范兄一句不要被人利用喔。”
“安义有话不妨直言。”范师本知道江安义头脑灵活,机敏多变,父亲范炎中曾暗中提醒自己遇事不妨听听这位学弟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