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鲨巨虾不过是单打独斗,巨蟹巨龟却又不同,它们并非孤家寡人,而是带着数不清的子孙后代一齐上阵。
密密麻麻的小妖小怪地扑在光膜上,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啃咬抓挠,哪怕折断了爪子,咬断了牙齿,也不肯后退半步。
一两只精怪算不了什么,只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可几百上千只一起扑上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阵法承受的压力直线上升,维持阵法的修士如同绷到极限的琴弦,随时都有可能断裂。
城下,残余的百姓已经不多,城中即刻发出信号,维持阵法的本地修士同时掐动法诀,原本将整个外城全部囊括的光膜,开始缓缓向内收缩。
李安愕然看到,光膜所过之处墙倒屋塌,居然像超巨型推土机一般,准备将整个外城彻底犁上一遍。
那只镶在膜上的倒霉巨虾,也被后退的光膜缓缓拉向城墙,然而没挪出多远,两只巨钳就被光膜压断。
巨虾骤然得了自由,再也不敢奢望掠取血食,尾巴一阵猛摇,屁股向后一通猛游,以极快的速度遁入大海深处。
沈乔看准机会,捡回两只断开的巨钳,上城后,特意将其中一只送给李安闲:“李道友,留个纪念吧!”
“多谢沈道友!”李安闲一点都不客气,立马接到手里。
原本还想着这么大一只钳子,哪怕只有一半儿,里面的肉也足够几个人大吃一顿,仔细一看才发现,之前担心搞不定巨虾,下手的时候用力过猛,钳肉早就烧成一团焦炭,压根儿就没法入口,点火取暖还差不多。
光膜继续收缩,直到紧紧贴住城墙才停下来。
不久前还笼罩整个宁涛城的光膜,如今只罩住内城,范围缩小了几倍,高度也降低了几倍。
不过光膜的厚度也随着收缩增加了几倍,表面积大幅度降低,之前还能露出水面的顶端,如今彻底淹没于水下;原本挤挤挨挨的海中精怪,如今彻底挤成一团,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啃咬的嘴巴和勾挠的爪子。
若是有密集恐惧症,这时只怕早就吓了个半死。
总体而言,防御力不减反增,此消彼涨之下,阵法承受压力大大减轻,另一批本地修士赶紧顶上,把受伤的同伴替换下来。
李安闲觉得,光膜的防御力上升,不止这东西本身的功劳,海水四面合围,四周同时向光膜加压,也在一定程度上平衡了光膜承受的压力。
若只有一面承受水压和海妖的进攻,阵法能不能坚持到现在可就不好说了。
除此之外,城墙也在一定程度上分担了部分压力,别看这玩意瞅着不怎么厚实,却是阵法的重要组成部分。
局势暂时稳定下来,可城中却人满为患,除部分修士依旧维持阵法,其他本地修士全员上阵,想方设法安置难民。
外城差不多有内城的三倍那么大,但居住的人口,几乎是内城人口的五到六倍!
这么多人涌入内城,衣食住行都是非常庞大的压力,本地修士不仅要安置难民,还要时刻警惕海妖的进攻,如何忙乱可想而知。
一直站在城头也不是个事,李安闲正想找沈乔打听打听情况,可一转眼的工夫,沈乔就没影了,倒是赵通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正和罗马搭话,请四人暂时入城歇息。
以宁涛此时的情况,四个人肯定没法离开,罗马痛快答应下来,被赵通安排到悬崖上一处洞府暂住。
环境一般,但胜在居高临下,一眼就能将大半个城市收入眼底。
穿越前,不管什么样的灾难,都有子弟兵舍生忘死冲锋在前,那个时候,李安闲除了敬重和感动,并没有太多感想。
可此时此刻,俯视着忙乱的城市,他却忍不住将这的修士,和子弟兵比较起来。
子弟兵都是普通人,论个人实力,任何一个修士都能吊打一群子弟兵;可是论组织能力,这群修士就差的太远了,物资没有统筹、安置没有计划、更没人动员普通居民协助。
本地修士积极求助平民百姓,用意自然极好,可高高在上的修士,真的高太久了,久得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发动群众,更不知道什么叫依靠群众。
偌大的宁涛城,百姓没有十万也得有八万,可修士一共才有几个?面对众多的难民,那一小撮人起到的作用,只能说是杯水车薪。
缺乏组织安排的最终结果,必定要由无辜的百姓承担。
李安闲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马上找来罗婉:“师姐,能不能想办法带给宁涛城的修士?”
他虽然没经历过什么大场面,但没吃过猪肉,却没少见猪跑,自信应付这种混乱的场面,绝对要比本地修士强得多。
罗婉好奇的不得了:“什么话?”
李安闲想了想,光凭嘴说实在是太乱,干脆取出纸笔:“第一,安排人手,统计城里的百姓数量、房屋数量和物资数量,原本有多少百姓住在内城,又有多少来自外城。”
罗婉想问李安闲到底想干什么,可他压根不给罗婉开口的机会,琏说一边继续往下写:“第二,有多少内城居民,愿意接收外城百姓,平均每一户,需要安置多少人,才能把外城来的百姓全部消化;第三、以金钱、物资或者其他形式的奖励,鼓励内城居民接收难民,不愿意接收或者无力接收的,能不能为难民做饭烧水,提供一些必要的帮助;第四,组织城中的富户和修士,向外城百姓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最后,凡是能交给普通百姓的工作,全都交给百姓来做,不管修墙修路还是开凿新的洞府,总之就是以工代赈,别让遭了难的百姓闲着!”
罗婉已经说不是出话来了,看着李安闲一个劲地发愣,脑子里一个念头疯狂翻涌:这个李师弟,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一旁的安雨彤和段文杰,也被李安闲的滔滔不绝惊呆。
当李安闲写完最后一个字,将几乎写满的纸张交到罗婉手上时,段文杰再也忍不住:“李师兄大才,居然对保境牧民,也有如此深厚的研究!”
“不是我研究的深厚。”李安闲摇头,收起好不容易才炼出来的钢笔,“是本地修士的手段太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