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妃一直在关注在陆瞻这边,他与胡俨一前一后去往宋家药所他知道,然后他拉着宋湘出来说话她也知道,一直到他沮丧回府她统统知道。但她不知道她儿子干了些什么,以及怎么了?
听说陆瞻回来了,就打发英娘来传他。
英娘到了延昭宫,再一看陆瞻这么躺在榻上,便止住了唤他的念头,轻悄悄走了。
回到栖梧宫把陆瞻的现状告诉晋王妃,晋王妃当下就把手下名册放好,往延昭宫来。
门口魏春景旺都站着,晋王妃看着屋里,摆手不让他们通报,自行进来了。
陆瞻还躺在榻上,暮光下平躺的姿势显得他身材更为强健颀长。
王妃在榻沿坐下来,拍拍他胳膊,他没动。她便望着压在他脸上的枕头,说道:“儿女之情无非三种结果,一种我要你你不要我,一种你要我我不要你,再一种两情相悦。便是她不要你,也没有什么,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屋里默了片刻,陆瞻伸手拿下枕头,坐了起来:“母妃?”
晋王妃望着他:“她选择阿俨了?”
陆瞻还不知道结果,之所以郁闷,一半是因为不确定她会怎么决定,一半是不知道他在说了真话之后,她又怎么想。
看到晋王妃过来,他还是收敛了一点情绪,低头喝了一口茶。
他不吭声,晋王妃就往下道:“你觉得她好,必然她实在有好的地方。如果实在得不到,便要学会放手才是。”
碰了一天壁下来的陆瞻听到这话,眼眶禁不住有些发热。他抬起头:“母亲尝试过失去和悔恨的滋味吗?”他眼下的心情,只有经历过这些的人才能明白的。
晋王妃手微顿:“有。”
陆瞻略觉意外:“母亲也有过吗?”
“当然有。”晋王妃望着屋子深处,“我也失去过。也常常因为我自己的懦弱而悔恨。”
说到这里她微笑看向他:“但是有些时候吧,我也会劝自己,一味退缩是没有用的,主动去争取,说不定还能取得好的结果。就是万一得不到,自己也不会后悔。”
陆瞻听不太明白她指的哪一桩,他凝眉道:“如是退缩无用,那母亲何以一直让我掩藏锋芒?”
晋王妃目光微闪:“你看出来了?”
陆瞻默语。
“你看出来了,所以近来行事就不遮不掩了是吗?”
陆瞻对上她的目光:“我只是也觉得,退缩可能并没有用处。而让我纳闷的是,母亲的想法也会如此矛盾,我以为以您的个性,您不该赞成我藏拙的才是。”
从前想到这个问题,他会猜想她是不是因为与他并非亲生而藏有私心,但如今面对他的失意,她的表现与亲生母亲一般无二,他昨日拒不承认他对宋湘的心意,今日她就很该像胡俨宋湘他们一般来扎他两刀才是,但她没有,而是在劝慰他。
他深信,如果不是对他怀有真情实意,她是不会有这样的胸怀的。
而她既有真情,又还让他藏拙,不就矛盾了吗?尤其她刚才还明白地说退缩不一定有用。
晋王妃看他一会儿,垂首笑了下:“所以我如今并不阻止你了。”
这话答得顺溜,可实际上却还是没有回答陆瞻的问题。
陆瞻觉得她像是在回避。
正沉吟间,重华跨门进来,一看晋王妃在座,连忙跪地请安。
“什么事?”晋王妃脸上端起了几分严肃。
重华看了眼陆瞻,得到他眼神许可,便说道:“宋姑娘方才,方才拒绝了胡公子!”
“什么?”陆瞻腾地跳下地。
晋王妃也跟着站起来:“怎么拒绝的?”
重华听罢,便将在窗外看到的一切原原本本说了出来。“如今胡公子高高兴兴回家去了,宋姑娘这边也没出什么风波。”
晋王妃听得身旁陆瞻的喘气声,看他一眼,又转向重华:“她当真如你所说,因为胡公子心意未明,所以拒绝?”
“小的方才所说,一字不虚!”
晋王妃轻轻吸了口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道:“再去看看胡家那边。”
……
胡家这边就没这么开心了。
胡夫人看着事情都如自己所想,进行得顺顺利利,心中不免欢喜。
但这份欢喜却在胡俨回来之后被敲了个粉碎!
“她拒绝你了?”胡夫人愣住了。
“是啊,”说完了经过的胡俨道,“但是我觉得她说的也很有道理,我应该自己心生欢喜才能长久,而不是听从母亲盲目为之。所以我也答应了,回来劝说您暂不要提亲,我要认真对待终生大事。”
旁边的胡潇听完哼笑:“你听谁说话都有道理!唯独没有你自己的道理。”
胡夫人瞪了眼他,又看向胡俨:“你确定她是因为她说的这些才不答应,不是因为世子?”
“当然不是!她要是因为世子而这么对我,那世子还用得着跳脚?”胡俨摊手,“先前在园子里,您都不知道,他都在拿身份压我了,但凡宋姑娘这边有点机会,他也犯不着这么跟我急啊!”
胡夫人面容松动,好歹没有绷得那么厉害了。
她打发了胡俨出去,转身问胡潇:“你看看这事儿?”
胡潇把书合上,默凝了下说道:“这姑娘思虑之周全,让我十分意外。不过昨日我就觉得你有些激进,俨哥儿本来没这个想法,你却硬要掰成这样,我想着大家都是岁数差不多的少年男女,也就罢了。
“也是我没有想到那姑娘从小没有父亲,懂事早,她知道自己要什么。
“如此看来,她与俨哥儿是说不到一块儿去的。咱们儿子这些年光顾着读书,不像他哥哥懂得人情世故,这样便是成了亲,也只会是靠人家姑娘来担待他。
“依我看,他还是先找个姑娘先看中眼再说吧,他们情投意合了,再让他们一块儿学着为人处世,否则必有一人会要受委屈。”
胡夫人叹气:“我若不是被玉姐儿弄得乱了心,深怕他着了道,也不会这么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