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极速下坠之际,瑞贝卡耳畔突然传来乔安吟咏法术咒文的声音。
一个短促而沉稳有力的音节。
“Quesse!”
瑞贝卡立刻听出,这是一个精灵语单词,翻译成通用语即为“羽毛”。
咒语尚在空中回荡,乔安和瑞贝卡下坠的速度陡然减缓,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托起,轻飘飘的降落在地上。
脚底踏上坚实的地面,瑞贝卡的双腿还在发软,不停的哆嗦。
定了定神,她意识到乔安刚才施展的是“羽落术”。
世间绝大多数法术的施法时间不短于3秒,“羽落术”则是一个罕见的例外。
这个法术几乎不需要什么施法时间,也不需要比划手势,念出一个简短的启动咒文即可生效,保护施法者及其身边的同伴平安降落。
瑞贝卡固然钦佩乔安的临危不乱和沉着冷静,更惊讶于他提前准备了“羽落术”,难道他早就料到今天要跳楼?
乔安当然没有未卜先知的能耐。
事实上他也不曾提前准备“羽落术”,刚才是临时调用了一道“神话之力”,替代1环法术位施展“羽落术”。
这些细节不便对瑞贝卡明说,索性不加解释,任凭她误解也无所谓。
“瑞贝卡,你的‘侦测死灵’法术还在持续发挥作用吗?”
“已经失效了,不过没关系,我今天准备了三个‘侦测死灵’,应该够用了!”
瑞贝卡迅速施法,眼眸再次泛起侦测亡灵的光芒。
“幽影”刚从这里经过,残留的负能量形成一条清晰的路径。
瑞贝卡在前追踪,乔安紧随其后,两人匆匆穿过庭院。
前方就是斯诺家的花园,园门紧闭。
看来园丁也怕鬼魂骚扰,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幽影穿过花园大门,躲进花丛深处去了,接下来我们怎么办?”瑞贝卡问乔安。
“先打开门,看看花园里的情况。”
乔安再次施展“高等法师之手”,相隔十步开外,握住门环。
他试着扯动门环,发觉无法打开,就遥控魔力大手握持“电光刃”,将薄如纸片的刀刃插进门缝,上下滑动。
咔嚓一声,电光刃削断铁栓,大门随之缓缓敞开。
瑞贝卡举起发光的圣徽,照亮通往花园大门的碎石小径,查看了一下,认定“幽影”不在附近,迈步走向门口。
“等等!”乔安突然按住她的肩膀。
“怎么了?”瑞贝卡驻足回头,满脸费解。
“看这里。”
乔安举起手中那根掘地虫触须制作的警报器。
触须正朝远离花园大门的方向弯曲,还发出嗡嗡的声音。
“该不会是被风吹弯的吧?”瑞贝卡猜测着问。
“正常的气流,不会使警报器发出嗡嗡声响,这种迹象表明,花园中潜伏着对我们怀有敌意的生物。”
乔安移动警报器,触须弯曲的方向和角度也随之发生变化,就连发出的嗡嗡声也是时而尖锐时而低沉。
瑞贝卡满脸茫然,看不明白乔安在做什么。
乔安则能通过这些细微的变化,判断出潜伏的敌人数量,及其所在的位置。
“两个敌人,分别藏在花园大门两侧的阴影下。”
乔安思索着说。
“可以肯定他们不是亡灵,否则你在这里就能侦测到。”
“至于斯诺家的仆人,首先不应该对我们怀有敌意,其次也不太可能半夜藏在花丛里……这两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野兽,或者盗贼?”
瑞贝卡试着提出猜测,随即又蹙眉摇头。
“更奇怪的是那条幽影,为什么没有攻击暗中潜伏的两人?难道他们是一伙的?”
“把他们揪出来,审问一下就知道真相了。”
乔安的眼神变得格外锐利。
“我去吸引他们出手,你在后面警戒。”
“还是我来当诱饵吧!”瑞贝卡抢着说。
“你?”乔安诧异地望着她,“这很危险,你不怕吗?”
“的确很害怕!”
瑞贝卡坦率地点头承认,说出来的话却勇气十足。
“可我毕竟是牧师,总不能让一个年纪比我还小,身体比我更虚弱的法师冲在战场的第一线!这像话吗?!”
唯恐乔安反驳,小姑娘挺起微微隆起的胸膛,拍了拍闪亮的链甲衫,秘银环锁哗哗作响。
“好歹我穿着甲胄,防御力比你强!”
“好吧,这倒是事实。”乔安不得不承认。
牧师受其崇拜的神灵护佑,穿盔戴甲、手持大盾也不妨碍战斗施法,法师可享受不到这样的神恩。
乔安这一身布衣的防御力,显然比不上瑞贝卡的秘银链甲衫。
出于安全考虑,乔安为瑞贝卡加持一道“防护邪恶”,进一步增强防御。
瑞贝卡则在自己身上拍下“圣域术”。
这个1环神术,能够创造出一圈环绕自身的精神力结界,敌对生物试图攻击瑞贝卡的刹那先要遭受精神干扰,倘若无法凭借自身意志力压制精神干扰,就会丧失敌意,打消主动攻击瑞贝卡的念头;相应的,瑞贝卡也不能主动攻击对方,否则“圣域术”便会失效。
从“圣域术”的效用不难看出,这是一个专为“诱敌”而设的法术,恰好与瑞贝卡此刻肩负的使命相契合。
做好充分的准备,瑞贝卡深吸一口气,双手紧握魔晶枪,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走向夜色笼罩下的花园。
乔安也是全神戒备,紧盯着瑞贝卡的背影,左手伸进储物袋,先后取出一捆绳索和一小块火腿皮,分别握在两只手中。
汗水浸润火腿皮表面凝固的脂肪,左掌心一片冰凉滑腻。
夜空中的那弯新月,又一次躲到乌云背后,仿佛连风也静下来,只有瑞贝卡踏过碎石路面的沙沙声在庭院中回荡。
就在她即将迈进花园的时候,大门两侧围墙下,突然窜出两条黑影,沉默而又迅猛地向她扑过来。
尽管瑞贝卡早有防备,仍然被吓得踉跄后退。
少女因惊恐而瞪大的眼眸,呆呆望着对面猛扑上来的两头牛犊般壮硕的恶犬,脑海中不由闪过花匠老布尔常说的那句乡间谚语。
“叫的凶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