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雷法的光柱停下时,法坛已经被轰成了一个烧焦的凹陷大坑。
天上乌云没有散去,反而下起了倾盆大雨。
金狮上人浑身漆黑,双手合十在大坑中央坐定。身上皮肤被烧得像瓷纹一样开裂,代表西土血统的金发也被烧的一点不剩。
他只是垂首而坐,不知道是生是死。
好在金狮的弟子,之前有些及时逃离的法坛。故而没有被雷法天威烧为灰烬,现在颤颤巍巍回来察看师尊的情况。
“他还没有死。”
林无度用灵视看过,发现金狮还有生命。刚刚有不少人动用法力烧毁空中的引雷符,让雷法威力突然损失大半。金狮因此才捡回一条命,只不过现在处于胎息龟眠的濒死状态。
如果金狮上人的阵法和法器未被破坏,倒是有一战的可能性。不过输就是输,他这次还算幸运,捡回了一条命。
“雷法的最大威力,竟然是这样的。”
林无度之前见到的雷法,都是个人以神魂为媒介发动,形式也不过是曲折闪电。
但刚刚的雷法,是城中有许多白阁山的人暗中放出引雷符,用来增强妖狐自身发动雷法引动的天雷。
这种天雷,威力大到是一道光柱。
林无度光是想起刚刚的情景,心里就觉得棘手。
如果是混元境的老天师如此施展雷法,将会是多大的威力?
整个天京城,现在已经乱做一团了。
妖狐那记雷法撼天动地,不知道吓破了多少人的胆子。
数不尽的太炎居民收拾家当,想尽办法要离开天京。
但天京各处出口都被禁军封锁,任何人不得出入。禁军最后斩杀数人,才将这股乱潮给压了回去。
宫城之内,皇帝也忧心忡忡。
金狮上人出马,自筑法坛起还看似顺利。谁料到突然逆转,被妖狐打成重伤昏迷。
还有妖狐那道雷法,跟传闻中白阁山的雷法有无关系?
“陛下,白阁山的人,来了!”
禁军统领,英国公张熔,亲自上殿汇报这个消息。
皇帝又喜又疑:“什么时候到的?是谁来了?”
张熔语气深重:“是小天师,带着白阁山无生道主前来。”
“宣他们进宫!”
一道命令十万火急,让小天师和无生马上就到了宫廷大殿之上。
小天师走进皇城,好奇地到处打量。他自居身份高贵,但蓬勃大气如太炎宫城禁地,就算是天师宫也不及一二。
屋外,依然是大雨飘摇,天师宫的人也打起了伞。
“这样太不光明正大了!”
小天子发起了脾气。
“为什么今天下大雨了!都没有人出来迎接我们!”
在小天师想象中,他进入天京城时,应该是白鸽飞舞、鲜花锦簇。
结果事实上是乌云大雨,只看见许多人慌慌张张。除了一些白阁山忠诚信徒在路边跪拜,也没有其他人注意到他。
无生道主抬头看了看天,应该是之前的雷法余威,才导致现在大雨连绵不停。
他笑眯眯地说:“小天师勿虑,等我们拿着妖狐的脑袋游街时,天气也应该转好了。到时候,全天京的人都会出来看你这个大英雄!”
无生也是熟悉小天师的性格,三言两语,就把他说的心花怒放。
小天师大喜道:“好!我要当大英雄!”
“小天师肯定是大英雄。”无生奉承完,又转了一个话题,“不过皇帝也是大人物,待会见了他,还是要按礼数给他叩拜。”
小天师毕竟不是真天师,只是被天师宫宠着才有“小天师”名号。
他的身份可不像父亲一样是国师,见了皇帝,五拜五叩是少不了的。
无生心里担心小天师高傲,待会不给皇帝面子。
所以事先说了很多遍,也演练了很多遍。
“我知道的。”
小天师满口答应,无生暂时放下心来。
言语之间,他们来到了宫城大殿之上。
皇帝高坐龙椅,居高临下看着无生和小天师。
他作为武圣的气场,就像是一团雄雄烈火,意志不坚定的人甚至不敢直面火的炽热。
大殿内还有英国公和刘锦,以及全副武装的禁军和锦衣卫宿卫。全都是全副武装,样子也都高大威武,就如天神下凡!
小天师已经在长身体,不是少不更事的小孩子了。
眼前的场面,已经把他吓呆了!
不过想到自己出身天师宫的尊贵身份,还是硬昂起了头颅。
“叩见圣上!”
无生道主纳头便拜。
结果抬头一看,小天师依然高傲地站在那里,根本没有对皇帝跪拜!
一道冷汗,立刻就从无生头上冒了出来。
这个小祖宗不是说好了会拜皇帝吗!?
怎么突然又变卦了!
其实小天师,纯粹是被吓呆了。
片刻之后,他自己也反应过来,忘记给皇帝下跪了!
这种行为放在普通人身上,就是君前大不敬,可至死罪。
无生赶快小声念道:“小天师。。。快跪下行礼。”
但娇生惯养的孩子,都是从不承认错误的。
小天师明知有错,脸上羞得涨红。
但也不肯跪下!
因为跪了,不就显得自己有错了吗?
小天师在山上,一旦犯下任何过错,都是当即狡辩,拒不承认。
而仆人和道人,也只能附和着,顺着他的性子来。
不过在皇帝面前,这就有点危险了。
英国公厉声道:“上官,你为何不跪!”
作为禁军统领,他完全有资格发话!
甚至能直接下令,将这个顽童直接格杀!
小天师撅起了嘴,一歪脑袋说:“我是将来的天师,为什么要给皇帝下跪!”
一语既出,殿内皆惊。
且不论他现在还不是天师,敢在皇帝面前直称“皇帝”二字,也是相当的不尊敬。
小天师尚且不知,还摆出一幅古灵精怪的样子。也是在山上蛮横惯了,根本不知道后果。
老天师派儿子来京,是准备给他积累功绩了。儿子平时在他面前也是一幅乖巧的样子,让老天师也万万想不到,自己的爱子已经被宠成这样了。
无生道主硬着头皮说:“小天师性格纯真。。。”
“让你说话了吗!”
英国公勃然大怒!
立刻有两个披甲禁军,上前一步到了无生背后!
无生汗流浃背:“小道罪该万死。”
而小天师看到手下被威胁,竟然还神气地站在前面。
心里觉得,反正你们不可能对我动手!
皇帝默不作声。
而一旁的刘锦眼神一变,上前和颜悦色说:“英国公不着急,他们毕竟也是远道而来。”
这时,皇帝也摆了摆手。
“罢了,既然是未来的天师,那就免跪吧。”
红脸白脸唱完,他也不想太过火。毕竟现在也需要借用白阁山的力量,才能稳妥抓住妖狐。
他开口问:“‘小天师',你父亲老天师为何不亲自来?”
小天师表情一愣,半天才支支吾吾说:“我不清楚这些事!问、问他吧!”
他用手一指,又把责任推到了无生身上。
无生极其头大。
出发前,老天师就计划好了,知道皇帝一定会问自己为何没来。
计划中,当皇帝问出这句话时,本该由小天师回答“家父正在闭关,不忍长生涂炭“云云,显出一派世外高人仙风道骨。
这番话也是排练了不少遍了。
谁曾想,小天师临时怯场,又把责任推到了他身上。
实在是骄纵过头,才有又无能,又极端依赖他人、
无生硬着头皮回答说:“师尊正在百日闭关,绝不能轻易出关,否则会触禁忌。此番闻言妖狐作乱,便派小天师与小道前来,一起降服妖狐。”
这番话说起来,也有些仓猝,没有之前排练的那么好。
“天师有何计划,能让妖狐伏诛。”
皇帝又开口问。
无生的脸上,紧张慢慢消失。
这一次,老天师给了他一个卷轴,能控制妖狐身上的禁咒。
只要自己找到妖狐,说一句话,妖狐立刻就会自杀。
无生缓缓露出笑容:“自有锦囊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