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阁山。
竹林,庙宇。
青烟,道人。
小雨沥沥未曾停过。
一间精致客房中,有个皮肤白净的少年,正在仆人伺候下更换上一身白衣。
在少年身边,还有一对农家夫妇,同样也是身穿白衣。
他们是一家三口,父母是农民,而少年被锦衣玉食养在山上,也有一两年了。
这段时间,白阁山去掉了少年身上的农家气质。用药水化掉他手上的老茧,用海盐精华将他皮肤养至如世家公子般白皙。期间丰厚饮食,各种照顾不惜成本。
“人准备好了吗?”
从门外走进一个淡雅男子,他是白阁山道主无忧。
仆人连忙跪地回答:“回道主,已经准备好了。”
无忧大步走来,捧起少年的右臂看了一下。
“围度一分不差,养得很好。”
少年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似乎无忧是在夸奖他。
旁边的仆人,已经拿来了一个方形盘子,上面呈着绢布。
少年的父母,紧张地抱在了一起。老父亲畏畏缩缩,突然跪在了地上。
“道主大人,老天师会来吗?”
无忧脸色一变:“你的身份,也配见老天师吗?!”
换在平时,他早就随手一个拳掌,打得这个农夫不知性命。
但今天恐怕误事,他才没有急躁。
“事情就在这里办完!”
“不要急躁嘛。”
门外走来一位憨态可掬的道人,同样是白阁山的道主,道号叫做无生。
无生笑眯眯地走来,然后把老夫妇扶了起来。
“不用担心,天师宫绝不亏待你们。”
无忧脸色一沉:“开始吧!”
一道剑光闪过!
等少年反应过来时,他的右臂被利落切断,已经落在了盘子里。
无忧念念有词,用道术封起了断臂,以防手臂坏死。
少年惨叫一声,几乎昏厥过去。
他的父母立刻扑到儿子身边,好在有天师宫医仆及时经手,马上就止住了血。
无生道主笑眯眯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寒意。
这个少年被切落的胳膊,自然是要补到小天师身上的。
小天师之前被林无度切断并踩碎了右手臂,但做得没有留下面目,至今天师宫都不知道是他所为。
小天师正在长身体,手臂也不好补。只好找一个和他体形极其相似的信徒少年,将他养为将来可用的零件。尤其将他手臂养到围度合适,取下来做小天师的手臂。
无忧一取下手臂,立刻就飞身离开了。
而无生满脸笑容走来:“放心,以后你们的荣华富贵少不了!天师宫会管你们一辈子!”
“太好了!”
“天师慈悲啊。”
老夫妇满心欢喜,连面无血色的少年,都咧开嘴笑了笑。
白阁山给他们条件,就是保他们一辈子享受到老。而且他们也是虔诚信徒,能为天师宫出力,都是无上的欣慰。
无生道主颇有深意地点了点头。
少年一家被天师宫养着的时间里,从没有跟其他人多嘴过。这很好,应该继续保持下去。
当然,要永远地保持下去,最好的方式就是。。。。。。
无生道主又看了看仆人们,这些人也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他们回头也该被换一换,全部会被送去抽血炼丹,变成行尸走肉一般的“药渣”。
人,在白阁山是不重要的。
信徒千千万万,都为了天师能去牺牲自己。要是不愿意牺牲,只好有人来帮帮他们。
无生走出房间,去察看小天师植臂的情况。
白阁山的道术,断臂移植又有何难?
只是那个斩断小天师的恶徒罪虐太深,连断臂都踩碎了,否则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小天师辛苦了啊。。。”
想到小天师金身玉体,却还要度过这些断臂的岁月。
无生平日的笑容渐渐消失,转而有热泪从脸庞滑下。
在他们眼里,天师至尊至贵,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凡人岂能与神同论?
小天师又是老天师老来得子,是唯一的继承人。如果无生、无忧找到那个断臂罪人,一定会让他尝上百倍痛苦。
一间密室之内,小天师已被药物麻沸,失去意识躺在石床之上。
白阁山最受老天师信任,对这类道术最精通的道人,正满头大汗在此施行道术。
那条少年的断臂,正连接到小天师的伤口处,并且有异光在帮助缝合。
仙风道骨的老天师也在此处,亲自看着合臂过程。
爱子受苦,他心中何不是心如刀绞?
一旁的无忧道主看在眼里,也是满心悲痛。
老天师贵为太炎国师,但也何尝不是一个父亲?无忧紧紧握住拳头,发誓以后决不让小天师再有任何意外。
过程之中,无生道主丛外面走了进来。
“师父,不必要的人,已经全部被安静了。”
“嗯。”
老天师满意地点头,这个徒弟,没有让他失望过。
“那个蕃僧到京了?”
“对。”无生道主紧张地点头,“宫里消息,他被传到西苑面圣了。”
老天师一声叹息:“这个人,可能会危害到我白阁山的地位。。。那只狐狸怎么样了?”
听到这个“狐狸”,无生、无忧都露出忧虑神色。
“还在面壁,依然没有认错。”
“孽障!”
老天师突发雷霆之怒,吓得两个徒弟面无人色。
“罢了!他身上有我下的咒,认不认错岂由得他!放狐狸出来!让他即刻去京城,好好地大闹一场!”
在这个狐狸的身上,有混元境老天师亲自下的道术,此人非唯他命令是从不可。
老天师的脸上,又久违地露出了狠厉的神色:“皇帝?哼,我倒要看看,你离开我白阁山,能拿狐狸有什么办法!”
“弟子听令!”
无忧和无生,立刻前去释放狐狸。
无生哈哈大笑:“师弟,这一次,要有好戏上演了。”
老天师说的狐狸,是白阁山护山灵狐。他有宗师武境,而且还有化形境的道术,一身本事诡异莫测。
但因为忤逆了老天师,才被锁在禁地之中面壁。
“哪有那么简单。”
无忧面有忧虑。
“小天师的事,还没有解决呢。”
小天师因为断臂,错过了练武的最好时机,之后还需要时间适应新手臂。现在武境依然还是练力境,要想像江湖大门派惯例一样,在十八岁到达练血境。
绝对来不及了!
两人一时无言,只顾在白阁山绝壁栈道上跳跃往来。
没过几时,就看见了一个在绝壁上被凿出的洞穴。门口铁索重重,贴了不知道多少符箓。
无生上前敲门,用武境撼动坚固的铁门。
“师叔,师父说可以放你出来了。”
门内传来沉闷的轰鸣声。
无生和无忧互相看了一眼,各自都拔出了腰间长剑。
灵狐当年跟老天师一同学艺,乃是师兄弟的关系。他的道术境界也仅次于老天师,不是好对付的主。
“我们现在开门了,师叔还请勿为难。”
二人念动咒文,让大门缓缓打开。
一阵空洞虚来之风,从门缝之中呼呼吹出。随后一声炸响,一团白色影子冲了出来!
无忧和无生急忙举剑招架!
白阁山剑术精妙,就算跟护剑山庄相比,都未必落于下风。
两个道人配合紧密,一个扫上,一个击下。分别封死白影去路,不让他有间隙可乘。
但长剑挥过,却直接扑了个空,未见剑击血肉之声。
白影只是一个障眼法!
白色之后窜出一个年轻男子,抬手就是两道雷电。
无忧、无生都没料到,他们本以为狐狸被困了那么久,开门一定会按捺不住突袭出来。化作白影突袭,又是过去狐狸惯用的手法。
谁料到狐狸老奸巨猾,熟知这两个师侄的心理,用假白影骗出了他们的攻击。
随后又是两道雷法,闪电嘶地一声冲上道人的身上。同时狐狸已经近身,贴身一别,竟然抢过了无忧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