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相信陆纹兆。。。”
林无度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时间不多了,他赶紧丢下老牛的尸体,和小许一起继续突围。
但牛校尉的遗言,却像鬼魂一样在他耳边不断纠缠。
陆纹兆,是他到锦衣卫的第一个引路人。
当初没有陆纹兆,就没人会让他补上小旗的缺。
许多游离的线索,在他脑中似乎一时联系了起来。
林家的人、还有林铁心的部下陆续去世,以及陆纹兆之间,必然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大人,他们放烟了!”
小许一声大吼,只见魔教人群中不断有紫色烟雾冒出。
林无度的道境灵视忽然启动,他发现这不是普通烟雾,而是道术!
老巫主也是一位道武双修的高手,而且道术达到的混元境界,几乎差一个境界就会达到道术巅峰。
过去巅峰时刻,他可谓是白阁山和朝廷共同忌讳的存在。
然而现在迟暮,他也只能竭尽全力,为魔教留下一点希望。
“咳!”
老巫主一声咳嗽,吐出一口黑血。
运动这样大的道术,自然牵动了体内旧伤。他拿出手帕擦了擦血迹,然后缓缓抬起了头。
“抓林无度!!”
沈飞雪转瞬之间,也被紫色烟雾包围了起来。
区区烟雾迷眼,在宗师武境高手看来简直可笑。
只要他剑光一起,马上就能把迷雾吹散到九霄云外。
然而眼前的紫色烟雾,却是异常厚重,任凭他剑光起了几次,都没法将烟雾吹散开来。
他近十年波澜不惊的宗师心态,此刻也有了一丝怀疑。
道术掀起的遮天蔽日紫色烟雾,是由神魂之力发动的神秘烟雾。不但能让人失去方向感,还能让低境界的武者气血变弱。
沈飞雪虽不知道道术,但也知道对方放出这种怪烟,为的就是隔离开自己这个宗师武者。
他宁心静气,缓缓将气血灌注在剑上。
“虹霞。”
剑光汇聚一处,冲天直上!
凝聚的紫色烟雾中,被剑光冲出了一声哀嚎,声音空灵地游荡在沈飞雪身边。
“破!”
沈飞雪牙关一咬,催出自身十二分力道来。
虹霞剑全力一击,竟然击穿了这片烟雾。烟雾中的哀嚎声愈发痛苦,就像是一个垂死挣扎的野兽,但是已经没有回天之力了。
霞光照耀下,紫色烟雾已经尽数散去。
但刚刚还到处都是的转魂堂武者,现在全部消失了。只在远处听到厮杀声,是殿后的魔教武者正在跟官军厮杀。
他急忙去察看林无度等人的方向,但也只看到迷惘的小许,不见了林无度的踪影。
“小许,你们林大人呢!”
小许看到沈飞雪没事,一时激动又哽咽。
“大、大人被魔教抓走了!”
“啊!?”
沈飞雪大惊失色,但随后冷静下来,就从衣服里拿出了暗心莲。
这味药,可救定南王母亲的性命。
那就可说服他,让他出动大军去救林无度!
。。。。。。
林无度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栋南疆风格的吊脚楼里。
他伸手摸刀,才发现祭刀早就被魔教的人缴走了。
不光如此,他也觉得脑袋里昏昏沉沉,身体气血无法发动。
是魔教的人给他灌了抑制气血的药,现在他和沈链一样,无法发动武技。
吊脚楼的窗户有铁栅,门也是紧紧锁着。
听到林无度醒来的声音,外面有一两只眼睛看了进来。
林无度只记得自己是在烟雾之中,那些紫色烟雾能减弱低级武者的气血。小许用道武合一的大日不动公硬抗住了紫色烟雾,但自己就没有办法抵挡,最后被魔教擒住。
时间过了一会儿之后,外面楼下隐约传来了说话声。
“圣女大人,巫主说任何人都不能接触他!”
然后,又传来了圣女不清不楚的太炎话。
“巫主有、有什么问题,就让他来找我!”
圣女在魔教内的地位超然,一般教众也把她视为圣人,不敢违背她的命令。
没过多久,门外就有人打开拴门的大锁,把圣女给放了进来。
又一次见到这位年轻的圣女,只不过这一次,林无度的手里没有刀。
两人互相看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林无度虽然感觉到圣女有好意,但难道要向她求助吗?
魔教可是要用自己的刀魂,去补圣女的刀魂,岂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半天之后,圣女开口说:“我带你在这里逛逛。”
“那就有劳了。“
林无度不会放弃逃跑的机会,既然圣女让他出去,那他也想看看外面是哪里。
当他踏出门外的那一刻,他才发现这里是南疆深山。
现任魔教教主周明,是在魔教总坛被天威军攻破以后上任的。
他剑走偏锋,把总坛移到西域,还把触手伸到了草原,同时大力发展在原本在南疆的堂口。
这虽然给魔教赢得了一些喘息时间,但最后效果还是有限。
南疆的势力,被定南王用铁血手段铲除。尤其这一次老巫主把所剩不多的力量投入去抓林无度,最后更是损失惨重。
现在林无度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老弱病残。如果不是自己也被压制了气血,逃出去也就是分分钟的事。
而魔教在草原,则是和洪台吉结成了同盟,派遣工匠替他在圣地筑城。
但洪台吉为人狡诈,想方设法阻挠魔教在草原上发展教徒。魔教费尽心机,也无法在草原上捞到最大的好处。
圣女带着林无度看了许多地方,但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整个营地残破不堪,到处都是漏洞。就算林无度现在只有普通人的能力,找到机会也一样能逃出去。
“这些教众,都是些孤苦伶仃的人。”
圣女虽然年纪轻轻,但也对教众的来历十分了解。
林无度其实比她更了解。
太炎建国三百多年,朝政已经逐渐钝化。如严世圭身为工部侍郎,最喜欢的事就是修堤。
堤修起来,没几年就垮了,原因是偷工减料。然而皇帝沉迷修仙,往往根本不追究这些事。只要他的私库里还有钱,国库如何根本不管。
于是户部拨款再修,严党又中饱私囊。
圣女问一个教众:“你是从哪里来的?”
教众懵懵懂懂站起来。
“回圣女,我是从扬州来的。”
林无度吃了一惊,扬州到这里超过数千里,那是多远的距离!
没想到在遥远的南疆,他居然碰到了自己的老乡!
像自己这种锦衣卫,出门尚且有经费在身。普通人在太炎拖家带口旅行那么远,怎么负担得起。
教众磕磕巴巴继续说道:“自从扬州换了新知府,收的税银一年比一年重。家里父兄都被官府抓去做傜役,荒废了许多土地无人耕种。回来时,又只剩兄长一人,父亲死于傜役已经埋了。
傜役做完,官府要的赋税却一点不少,不然就要抓人坐牢,还要把家里的地纳公。最后我们没有办法,只好一路南逃。但哪里也待不了,后来加入圣教才有一口饭吃,就跟着入了南疆。”
扬州烟花之地,多少豪杰公子一掷千金,然而这都与这些可怜人无关。
朝廷要钱,魔教要命。但至少跟着魔教,上路的时候能做一个吃饱的鬼。
林无度听完也是无奈。
扬州知府加税,都是为了迎合严党的胃口。严党各种贪污,为了补国库的钱,自然少不了多收税银。
当年扬州曹家先祖,正是因为抗税才起兵反抗妖帝,甚至还把税吏的神魂抽出永远囚禁。
不知道他看到今天的扬州,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这样的家庭,在太炎还有许许多多。锦衣卫高高在上,就算有接触,也不过当他们是路边的石头罢了。
圣女看林无度沉默不语,又转身说了起来。
“你能加入我们圣教吗?”